李淳茜忍不下去了,不中不重的把手拍在几案上,秦氏愣住,“我儿怎么了?”
李淳茜冷冷道:“裴氏若是小家子气,那天底下也没有大气的女人了!”
秦氏脸色‘唰’的一下变了,“你什么意思?”
“是不是她在你耳边吹什么风了?”
“我知道,她出身高贵,一向就瞧不上我这个庶婆婆,她娘说什么她都听,我说一句她就拉着脸老大不高兴!”
反正已经说到这里了,秦氏干脆把对儿媳的不满竹筒倒豆子一般倾洒而出。
“做个事也是磨磨蹭蹭,曹氏出身比不上她,可人家有本事,把皇后哄的眉开眼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亲婆媳~”
“我这个媳妇好,整天就盯着男人盯着内宅,眼皮子比王八还浅,她怎么就不想想,她男人出息了她也有脸!”
“肚子里有个蛋就万事足了,还大家闺秀,要不是我给你撑着,还不知她怎么拖累你呢!”
李淳茜忍无可忍,铁青着一张脸反驳道:“这就怪了,当初父亲替我选了这门亲,阿姨也没说个不好出来,还跟我说娶了裴氏要好好待她,要疏远妾侍,你和父亲都想抱嫡孙,结果现在你又说裴氏性妒!”
“先前你以裴氏年轻、子嗣为先送了个嬷嬷入府帮着管家,裴氏被生生压得交出了对牌,整日闲着无事可做……”
“这也不算什么,说出去旁人都觉得阿姨是心疼她,可等她有了身孕,你又让秦舅母送了个老虔婆来,裴氏吃什么喝什么她通通都要插手!”
“仗着背后是阿姨就不把主母放在眼里,还说怕我没人服侍让赵氏入府!”
“说她好的人是你,说她不好的还是你,怎么现在都把责任推给了裴氏?”
“她一个世家贵女倒了哪辈子的霉嫁给了我,下人欺压、婆婆刻薄,连秦家人都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插手王府的事!”
“现在她怀着身子情况很不好,岳母来看望过几次,次次都哭着出府,我生母呢?她心里只有孙子、孙子、还是孙子!”
秦氏还真不知一向孝顺至极的儿子居然对她有这么多埋怨!
她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儿子的手哆哆嗦嗦举不稳,“你……你这个逆子!”
“我十月怀胎生你养你,结果你就为了一个女人来指责我?”
“我是她婆婆,我就是骂她打她她都得受着!你心疼她怎么就不心疼我,若不是为你筹划,我至于做到这一步吗?”
“但凡她裴氏立得住,我何苦被人指指点点做那恶婆婆!”
“你……好啊,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上辈子我是欠你的吧!”
李淳茜失望又失落,摇摇头道:“阿姨不必说这些,你的恩情我认,可你何必对裴氏如此刻薄,她也是父生母养的,难道就因为嫁给我,她就不是个人了?”
“殊不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说的话做的事要是传了出去那些属臣幕僚该怎么想?父亲怎么想?”
“父亲早早的给我立府就是想让我自个儿立起来,结果阿姨什么都要插一手,父亲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在他眼里,我跟那没断奶的婴儿有什么区别!”
秦氏被驳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一半是对儿媳的愤恨,觉得她在背后唆使儿子跟自己争吵,就是想把儿子抓在她一个人的手里。
另一半则是伤心加失望,她为这个儿子付出了那么多,结果他却一点也不领情,眼里只看见了他媳妇的矫情,没有看见她这个生母的不易。
她这是养了头白眼狼啊!
一时间,秦氏心里恼恨悲苦交加,她从没有这么狼狈过,还是被亲生儿子逼得,于是捏着帕子就哭起来。
开始还只是小声呜咽,然后变成嚎啕大哭,吓得李淳茜手脚都不知怎么摆才好,他一贯是个机灵人,却在此时如块木头般愣着。
早在母子俩争第一句嘴时,段嬷嬷就让霜降出去把正房近处的宫人赶走,她竖着耳朵守在帷帘外。
耳听这对母子越吵越厉害,段嬷嬷急的团团转,却不敢插嘴。
这会儿主子都哭起来了,她也顾不得许多,两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李淳茜跟前,含着眼泪苦苦劝道:“郎君如今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像孩子一般跟娘子顶嘴!”
“娘子生你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夜,差点把被子蹬烂,生下来又怕你养不活,凡你的事都亲力亲为,冬天怕吹了风、夏天怕淋了雨,叮嘱十遍都嫌少,郎君自己也该记得,娘子养你这么大,可容易不容易!”
“郎君怪娘子对王妃刻薄,奴斗胆倒是要问问如何刻薄了?”
“王妃每次来请安前一天,娘子就会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好王妃爱吃的糕点,一年到头大大小小的节日,都亲口嘱咐郎君挂心着岳家。”
“王妃嫌娘子压制着不让她管家,可其中原因郎君也清楚,王妃最要紧的是赶紧怀上身孕,管家这事没有半年能理得清?”
“你只看看燕王府,曹氏倒是大权在握,可成婚三年多了,她哭了多少回恐怕自己都数不清……”
“咱们好不容易盼来了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正是小心谨慎的时候,娘子让秦娘子送赵氏入府服侍就是怕有那不长眼的冲撞了王妃!”
“王妃但凡把眼界放远一点,看到娘子为郎君的付出,也不该整日哭哭啼啼,在郎君面前编排这些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