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点了点头,“大婶,确实有那所学校吗。”
大婶挪了挪腿上的鸡蛋,一副要给家里的傻儿子讨媳妇的亲热劲。
“那啥,有是有,不过老师的工资都不高,村里人都觉得,还不如去当售货员呢。”
舒哲莫名兴奋道:“怎么样,姐姐,我和叶麟哥沒说谎吧,不如咱们下一站就掉头往回走……”
“已经坐了这么久的车,去看一眼也沒什么损失。”班长坚持。
护着鸡蛋的大婶可能是穷极无聊,于是向我们介绍道:
“少年之家沒什么可看的,倒是它后身的翠松山,勉强算是个旅游景点,不过交通不便,宣传力度也不够,所以一直沒什么人來罢了……你们是打算去翠松山野营吗。”
我们的确要在翠松山车站下车,但是不是去爬山野营啊,你见过爬山野营的人,像我们这样轻装简从,连食物也不带吗,我和班长爬到山顶以后沒东西吃,难道要把舒哲给煮了吗。
而且一提到野外生存,我就想起小芹骗走了我的千夫长瑞士军刀,混蛋啊一定得想办法拿回來。
“我们不是去爬山。”班长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自己露出裙边的膝盖,大概心里在想:如果去爬山我就不会穿裙子了。
大婶皱起了眉头,“不去爬山的话,那边沒什么好看的了……少年之家净是一些傻子……”
班长很不满地清了清嗓子,提醒大婶,把特殊教育学校里的残障儿童、弱势群体,说成“傻子”是很不礼貌的。
大婶却误会了班长的意思,大概是觉得班长沒事跑到少年之家去观察教学环境,又很忌讳“傻子”这个词,八成是自己家里也有脑子不好使的亲戚,打算送到少年之家去上学。
八卦之心不次于大喇叭的大婶,再次将班长上下打量了一番。
眼神坚定,仪表不凡,落落大方,四肢俱全,不像是有什么隐疾。
又看了看舒哲。
同样是一表人才,当年奥数比赛全省第五名兼去年的三好学生,绝对跟“傻子”这个词不沾边。
最后,终于把目光瞄向了我。
看个蛋啊,这位大婶你到底在寻找什么八卦啊,你干嘛点头,你干嘛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难道你以为,这些人中间只有我脑子有问題,班长是带我去办入学手续的吗。
你给我回來,有本事到站了你别下车,我要把你的鸡蛋全都摔碎,我要让它们死无全尸啊。
大婶下车以后又过了两站,我们才來到了目的地。
站在“翠松山车站”的生锈站牌下面,舒哲被土路上的灰尘呛得直咳嗽,班长也掩住了口鼻。
为了防止我也患上呼吸道疾病,我赶忙根据记忆中的路线,把两人引上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
左前方那座隐藏在绿意里的白色建筑,就是我來过一次的特殊教育学校了。
“操场上怎么有这么多盲道,多硌脚啊。”
进入学校大门以后,舒哲一边嚼着嘴里的口香糖,一边抱怨起來。
“你个傻x。”我把舒哲揪到一边,小声提醒他,“你现在扮演的是‘充满爱心’的慈善人士,至少在你姐姐面前要装得像一点。”
“我、我知道了……”舒哲把口香糖吐在一张纸巾上,深吸一口气转换了一下情绪,然后以超过大部分当红演员的高超演技,哀声道:
“好多孩子一生下來就失去了光明,这多不幸,多不幸啊。”
这一次到访,同样赶在学生们上课的时间,操场上寂静无声,而且跟城市中相比,这座位于大山环抱之下的学校,显得更加幽深及静谧,有一种让人心境平和的作用。
远远地看见我们走进校门,特殊教育学校的眼镜校长,亲自走出教学楼迎接我们了。
学校经济状况不好,雇不到太多人,他倒是以身作则,身兼保安和清洁工两项杂务,偶尔学校來了客人,也是他亲自接待。
上次彭透斯带我前來慰问,我还和学校里的围棋天才“小雨”下了一盘棋,所以校长大人对我印象十分深刻。
“是二十八中的叶麟同学吧,还带了你的两个朋友过來,欢迎,欢迎。”
他热情地伸出手,和我们三人依次握手并自我介绍,这年月,像他这么沒架子的校长已经不多见了。
轮到班长跟校长握手的时候,她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一个小时之前还怀疑对方的身份來着。
接下來,和上次一样,校长领着我们,放轻脚步在教学楼的走廊里转來转去,隔着门玻璃,可以望见学生们上课的模样。
墙壁上那些曾经感动过我的,老师和学生们一块生活、学习,参加表演、竞赛的照片,也同样感动了班长。
这点我早有预料,班长一直以來都很同情弱者。
从心理学上來讲,自认强者的人,对待弱者反而会比较仁慈,只有那些本身就觉得自己是弱者的,才会表现残忍,,舒哲就是很好的例子。
眼镜校长却沒识破舒哲的真面目,不住地夸班长有一个充满爱心的弟弟,,身为中学生,居然把打工赚到的钱捐给残障儿童,简直堪称人类楷模。
班长越听越不好意思,一方面她得知弟弟真的给弱势群体捐了钱,之前的怀疑显得过于武断;另一方面,这些钱却是弟弟扮伪娘“打工”赚到的,实在是让人不知以何种表情來面对。
“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我一本正经地对班长劝道。
写作“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