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凤自她身后站定,眯了眸子细细的瞧,见沈琳以娟秀的小字抒的是:昔日依依惜别,泪流默默无言;离恨肝肠断,此别又几年。冷颊向愕然,一吻寒更添;日后伤心事,此刻已预言。
这是一首读來唯美且略带着些惆怅的诗歌,凤凤虽不能悉知这字句间饱含的真意,但她可以自这字里行间品味出沈琳须臾的心境,知道她是陷入了怅惘、夹杂着阴霾般驱不散的黯然。
这时沈琳才甫地感知到身后有人,她一慌神,忙停笔回头去看!入目的是凤凤,她便缓了口气。
凤凤沒料到沈琳突然回头,身子一定、神志一乱,须臾后忙向沈琳点头行礼:“五太太在写什么,这样专注?”不动声色的进來、惊扰了沈琳是她不对,她面上有点儿尴尬。
但沈琳并无怪罪,回神后随手将纸页往一封书册下遮住,敛眸笑笑,声音是柔和且软款的:“无聊时临摹诗词,戏笔而已。”淡淡一句。
凤凤心下了然,凝了一下眸子后对沈琳低声道:“方才,我跟大少爷偷偷祭拜过花嫁了。”她抬手浅浅抚上了沈琳的脖颈,这姿态亲昵且贴己。
闻言后,沈琳面上浮了一抹浅浅的神伤,她心中的郁结就在这里、即便是强持着兴致临摹诗词都不能驱散。此刻闻了凤凤这话,心中又笼了一层微微的云烟,她转了转首蹙眉叹气:“苦了你们了!”半是无奈、半是宣泄心情。
凤凤摇头,即而轻轻将沈琳拥住:“五太太说的是哪里话呢!”她微顿,出心和口吻都是真挚的,字句听來煞是动容,“跟在五太太身边,是奴才们莫大的福泽了。有这样的主子,做什么是苦的?”
沈琳亦是欣慰,她心中是真感念。时今花嫁已经不在了,她对凤凤便添了更甚的一层倚赖。什么也沒有说,抬手将凤凤的手反握在掌心里。
十指相扣,那一脉脉温温的感觉顺着指尖漫溯迂回,顺势呈落在心里,有如被白雪润泽的朗春,这暖意丝丝入扣、又如清泉荡涤泠泠……
。
当这一脉昏昏的墨色打翻了般漫溯着濡染天地,万府大院在入暮后陷入一怀更甚的阴霾里去。
万老爷一如往常一般,往五太太这怜雅堂处一路过來。
时今花嫁已经不在,伴在沈琳身边、时刻不离的人是凤凤。但凤凤心中存了心事一桩,她不敢让万老爷看到自己的面影,便悄悄把身子退到屏风后隐了起來。
沈琳知道老爷來看自己了,但她并不起身迎接。她的心中存了那一股子不能驱散的闷气,面对着老爷便叫她想起那些不愿去想的东西,她无法释然。
隔过这一帘娓娓曳动的屏风,老爷凝目看着沈琳灯下伏案阅卷的身影,那侧影煞是美观,入目便有如欣赏一幅精致的绢画,安静、淡泊、从容、娟秀,冰冷中也无法掩饰自身的娇俏。
半晌后无人接应,老爷心中蒙了黯然,他亦是个多情的人,纵是身老也依旧不改fēng_liú素性,此刻暗想着里边儿的这个人这是在怪他了!看來还是不能原谅他呢……
他微微一叹,却并不打算走,定了须臾后,抬手自己掀帘子进去。
沈琳虽看似在阅卷,但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悄悄的定格在老爷身上。此刻见他进來,她也不理他,态度仍然不冷不热的。
老爷缓步雍雍,即而抬手圈揽着她的腰身自她身后抱住她,颔首隔着灯影瞧她这张娇美的面孔:“当真是百~万\小!说么?”一顿含笑,“既然看不到心上去,又为何要做出这冷酷无情的态度,闷杀了你、也苦了我?”隐含着调情的味道。
沈琳沒有如往日一般扮出多情的姿态对他逢迎,把身子一转,合了书卷、却开始整理手边的梳妆盒。
这倒煞是无趣了些,老爷心头一黯,有点儿尴尬。他鲜见在女人面前吃瘪,这有数的几次都是在沈琳这里……这令他心中又觉好笑,似乎这适当时候的碰壁都未尝不能作为感情的调和剂?
“亲爱的。”心念微定,老爷抬手去撩沈琳一缕额发。
沈琳任他撩了,但仍旧做了这冰山美人的情状不动不语,似乎那不过是一阵微微的清风。
这时老爷的心里便有些不快了!他几次尝试着跟她说话,想要打破这沉寂,但她都不理会。可谁叫他正狂暧的恋着沈琳、为她几度着迷呢?
须臾的沉默后,老爷探首在她光洁如玉的前额落下一吻,即而那手开始不安分的摩挲过她开阔的前襟,再即而一路向上探寻着挑.逗她的脖颈、接着是下颚。
这个时候,沈琳至少应该是给老爷些许回应、给他一个侧面的拥抱才是妥帖的。但是她沒有,她心如止水,似乎已经再也沒了什么所求、沒了什么兴致。
老爷无法唤起她跟自己好好儿说话,便想要直接撩拨她、跟她亲热來化解那鸿沟。可是沈琳这一遭似乎要坐实了她冰山美人的姿态,对于这亲昵的撩拨亦是不理会。
终于,老爷心头那残存的不甘心看着就被熄灭了,他无趣的很,渐渐将臂弯离了沈琳软款的身子,双手垂直在身侧,偏过了头,须臾后,淡淡启口:“那你歇着吧!我走了。”已经沒了方才那般旖旎的情态。
他说话后,依旧不甘心的转目去看了她一眼。
但沈琳侧面而坐、毫不理会,那昔时可亲的面影此刻蒙了乌沉的颜色,看不明白、思量不明朗。
老爷心中叹息连连,身子有点儿发僵,终于不再对这个女人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