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周叔叔,是想让文筠忘了那个人?”
荀慕生放下烟,抿了一口酒,“不,我没跟周叔叔提起文筠。”
“那你……”
“我问周叔叔有没有接治过类似的战士,最重要的人——伴侣、亲人、搭档牺牲,始终走不出来。”荀慕生说:“他忘不忘得了,我觉得无所谓,我只想更了解他,将来尽量让他过得高兴一点。”
叶锋临惊讶:“你不嫉妒吗?”
“嫉妒啊,怎么不嫉妒?”荀慕生轻笑:“嫉妒得要死。如果18岁时我爸放我入伍,我他妈拼了命也要进特种部队,那么和他在一起的人就是我了,哪有别人的份儿。”
“可你……”
“晚一步,就是晚13年。我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跟一个死去的人比,对吗?况且我猜,这个人和文筠的关系应该不仅是……”荀慕生顿了顿,不愿说那两个字,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词,眉间顿时浮上一片y-in影。
叶锋临了然,也不提那两个字,叹道:“他们还有可能是搭档。”
乐声再一次拔高,鼓点像尖尖的鞋跟,卖力地戳在心口。
“文筠忘不掉他,就算了。”荀慕生说,“但即便忘不了,日子不是还得过吗?今后我陪着他,取代不了那个人也没关系。他孤孤单单过了这么多年,有人照顾总不是坏事。我去找周叔叔,是想从侧面多了解一下他的心态。你知道,我脾气不好,没有照顾过人,你和乔哥都觉得我会对他用强。”
叶锋临有些尴尬。
“我也担心控制不住情绪,伤害到他。提前找周叔叔,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荀慕生顿了顿,缓声道:“我想好好陪着他。他现在接受不了我,只能慢慢来。前几天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伤到他了……”
叶锋临不知说什么好。他们这帮人玩得野,情儿床伴成群,付出真心的人不是没有,但少得可怜。荀慕生突然跟他说掏心窝子的话,他一时感怀良多,最终只能无言地拍了拍对方的肩。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响了,荀慕生拿起看了看,起身道:“我回去了。”
“这么早?”叶锋临一看时间,“这还不到9点。”
“嗯。”荀慕生晃着手机,“许骋来消息了,我今天要早点睡。”
叶锋临一头雾水,“什么消息?等等你别走,你自己开车来的吧?我送你回去,我带了司机。”
路上,荀慕生开窗吹风,叶锋临拿过手机,惊道:“这什么?亲子篮球赛已报名?”
荀慕生笑:“嗯,明天我得去参加亲子篮球赛。”
“你吃错药了吧?你和你爸?”
“我和文筠。”
“什么?”
荀慕生拿回手机,“文筠他们搞的赏秋活动,这周有个项目是亲子篮球赛。”
叶锋临恍然大悟,“所以你让许骋帮你报名。”
“我最先只是让他帮我打听文筠负责哪条线。他查到后跟我说,文筠又捡了大家都不愿意去的。亲子活动太麻烦,吃力不讨好,一出问题就是大问题,没人愿意负责。”
“所以你就报名了?去当帮手?”
“去看着他。”荀慕生自嘲地笑了笑:“工作之外,他不愿意和我待一块儿,但工作中,他没理由赶走我。”
周六,文筠5点半就起来了,换上加厚运动套装,双肩包里塞着篮球服,以备不时之需。
他不擅长与小孩子打交道,当年特种大队破天荒承担了一次救灾任务,他尽职尽责将4名小孩转移到安全地点,刚准备拿水给他们喝,其中一个就大哭起来,另外三个也跟着哭。他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手脚一僵,不知如何是好。后来越听越心烦,急着去救更多人,却又不能放着哭泣的小孩不管,不知不觉间,脸色愈发难看。
四个小孩被他吓到了,哭得更厉害。
赶来解围的是迟玉,蹲在递上哄了半分钟,小孩们竟然就破涕为笑,接过矿泉水喝了起来。
“去吧,这儿有我。”迟玉回头冲他笑,眼里布满红血丝,满是脏污的脸上只有牙齿是白的——明明看上去又凶又痞,不穿军装的话,妥妥一地痞流氓,却偏是有几分古怪的亲和力,能把被他吓哭的孩子哄笑。
文筠甩了甩头,赶走昔年的记忆,天亮后去单位取外勤车,赶到位于新城区的活动举办地时还未到8点。
但数个场地上已经有人了,不少年轻的爸爸带着孩子学投篮,周围尽是稚嫩的尖叫声和哭声。
文筠一听就头大。
若不是没有其他线路可选,他一定不会挑这一条。
今天是个硬仗,他想。
荀慕生到得更早,低调的奥迪泊在停车场最不起眼的角落,浅灰色的运动套装里穿着篮球服,两手手腕戴着一对看上去相当老旧的护腕。
不指望文筠还记得这对护腕,戴在手上,只是追求一种可笑的仪式感。
临近8点,他在看台上看到了文筠。比赛10点才开始,文筠捧着一个文件夹,在各个场地里穿梭,和很多人说话,大约是在核对人数、确认细节。
待文筠终于得以喘息,走到场边,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时,荀慕生从看台上走了下去。
第19章
看到荀慕生挂在胸前的参赛证时,文筠握着水瓶的手指顿时一紧。
分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却忽地生出胸闷的感觉。
目光交汇,荀慕生眼中少了那天晚上的疯狂与偏执,随意地笑道:“我来参加篮球赛。”
文筠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