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吃饭是荀慕生挑的地方,也是荀慕生埋的单。这回荀慕生还想做主,象征性地问了句“想吃什么”,以为文筠会说“随便”,结果文筠打开手机地图,“去这里。”
“岸桥鱼庄?”荀慕生心生诧异,没想到文筠会主动挑地方,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文筠又客气地说:“上次是你请我,这次换我请你。”
荀慕生不乐意了。
但文筠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态度却有几分强硬:“那家生意很好,我刚才订了座位,如果超时不去,位置就会被取消。”
荀慕生立即打火。
车驶出健康巷时,谁也没注意到有人从巷尾走了出来。
一路上,荀慕生心情前所未有地复杂。
一方面为文筠肯与他一起吃饭而高兴,一方面又为文筠抢着埋单失落。吃一顿饭花不了什么钱,文筠收入不算高,但也绝对不低,请客吃饭不至于囊中羞涩。但文筠这么做,分明就是与他拉开距离。
但转念一想,这事也急不得,若是做得过火,文筠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
文筠不比荀慕生轻松,也想七想八,到了鱼庄点好菜,与荀慕生对坐两端,不知说什么好。
他不知道,自己稍显不安的模样居然挠得荀慕生心尖酥痒。
饭后荀慕生提议散步消食,文筠更想早些回家。李筱不喜欢他,非常排斥与他共事,对工作却一丝不苟,下班前给他传了一份盛熙广场各个商家的资料,内容详细,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回去加班熟悉,别拖我们组的后腿!
他没有回复,将资料拷进u盘,打算这几天好好理一理,自然没空陪荀慕生散步。
荀慕生见他面有难色,问:“怎么了?”
他索性不再隐瞒:“接了个项目,时间比较紧。”
荀慕生了然,本着循序渐进的原则,颇有风度地说:“我送你回去。”
路上再次说起柚子,文筠下意识谢绝,荀慕生多劝几次就说漏了嘴:“你都拿去吧,我带回家也不会吃。”
文筠一愣,“为什么?”
“我不会剥,皮太厚了,剥着麻烦。”荀慕生想了想,强调道:“我一个人住,没人帮忙剥。”
“你不会剥柚子?”
荀慕生不觉得不会剥柚子有什么丢脸,反倒认为这是个与文筠相互了解的好机会,干脆将车停在路边,拿过一个,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粗糙的柚皮上划了两下,一边艰难而毫无章法地剥着,一边抱怨道:“柚子皮厚,如果不是剥好的,我一般就不吃了。”
文筠眸光闪烁,片刻后拿出随身带的小刀,从荀慕生手上接过柚子,迅速在柚皮上一切,便将半边柚皮整个剥了下来。
接着又从后座拿来几个,挨个横剖,剥下的柚皮像碗一样。
荀慕生眼前一亮,猜到文筠要说什么。
果然,文筠将碗状柚皮又盖了回去,“我只开了六个,多了会坏。你吃的时候拿几瓣出来,剩下的盖好,这样比较能保鲜。”
荀慕生将文筠送到莲安小区,文筠下车时,口袋里的五个柚子变成了十个。
荀慕生坐在车里看被剖开的柚子,发觉自己近些年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掰下一瓣尝了尝,七分酸涩,三分清甜。他皱起眉,有种被老农欺骗的感觉。但再一回味,清甜似乎在口中转了个圈,盖过了所有的酸与涩。
文筠将柚子放在厨房,站在案台边出神。
刚才在车里,荀慕生说:“等你周末不用加班时,我带你去山里越野。”
又说:“这六个吃完了,我又来找你帮我剥。”
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却说了个“好”。
这么多年里,没有谁像荀慕生一样强势地侵入他的生活。他以为自己会极其抗拒——之前也的确抗拒过,但如今这抗拒却显得无力。
因为在荀慕生的举止里,他看到了迟玉的影子。这让他无所适从,与其说不知道怎么拒绝,不如说贪恋那些微的心理安慰。
当年迟玉不吃柚子,嫌柚皮厚,剥着麻烦。他便将柚皮划开,把柚子r_ou_掰开,最后把碗状柚皮扣回去,整个塞迟玉怀里。
迟玉抛着柚子,逢人便美滋滋地说:“我搭档给我剥的。”
队友们大笑,骂他连柚子都不会剥,他却更加得意,“不会剥又怎样?哥搭档贤惠,你搭档就会跟你打架!”
往事像指尖缭绕的烟,风一吹就散了。
文筠低声叹息,一方面觉得自己卑鄙不堪,明明对荀慕生没有分毫爱意,也记不得过去有过数面之缘,却只是因为对方性格与迟玉有几分相似,而迟迟不肯彻底划清界限;一方面又的确在荀慕生身上汲取到了些许久违的温暖。
矛盾感轻轻撕扯着他,令他不知所措。打开电脑,将u盘里的资料导出来,也看得心不在焉。
同一片浓重夜色下,荀慕生心境却全然不同。文筠不像以前那样抵触他,一切正向好的方向发展。
拉着一车柚子回家,刚收拾妥当就接到叶锋临的电话。
兄弟几个在寒庐喝酒,叫他也去。
他悠闲地将柚子r_ou_去膜,丢进白瓷大碗里,声音带着笑意:“不去,忙。”
“你有什么好忙?”叶锋临醉醺醺的,“来喝酒。”
“你们自己喝。”荀慕生翻箱倒柜,找出一瓶尚未开封的玫瑰花蜜,“挂了啊。”
“啧!”叶锋临真是喝多了,还未挂断就跟一旁的乔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