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他曾想将她一生都护在自己身旁,现在却只能站在远处看她……
千宁儿侧身从流穂手中接下子翎的骨灰,往前面的河流处走去,将她撒进了流水之中,她知道子翎那丫头在临死前是舍了命保护旭阳的,她脖子上那道深深的勒痕和不同于跌落的伤口深深的落入了她的眼中。
子翎她曾紧紧的护着旭阳,她的脖子被人用绳索紧紧的拴上了,她挣扎着脚上的鞋都被蹬掉了,却一直未松开抱着旭阳的手,她是被人活活勒死的,临死之前她或许想开口说话,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定然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千宁儿后来还是时常想起这个爱笑的姑娘,她或许没有其他宫里的人机灵,却一心为了她这个主子着想,她曾因着别人对她言语上的不敬而气得同别人大打出手,最终顶着一身的伤回来,却不肯让人知道。
她曾说要一辈子跟在千宁儿身边,她那时说得那样信誓旦旦,帮千宁儿换纱布的手都不自觉的握起来了,她被送到这险恶的皇宫之中,却还能保持着自身的率真与单纯。
她没有父母,自小便流浪于各处,入宫也是被人贩子以高价卖了进去,她说给千宁儿听的时候,脸上还兀自带着感激,她说幸好这些人贩子将她卖到了宫里,不然她也不会遇到向主子一样对她那样好的人了。
千宁儿从头上拽了一缕头发,放在水里,那丫头曾说过,她喜欢为自己梳理头发,她说主子的头发这样柔顺,摸在手里舒服极了,就像有清泉里的水从指间流过一样,这一缕头发随着水流和她一起流向远方,或许到不了她手中,但这是主子现在能给你的唯一的念想。
子翎,谢谢你临死前还紧紧护着旭阳,谢谢你这些些日子来对我的照顾……
她站在那里好像很久了,太阳渐渐都落山了,流穂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娘娘,我们该回去了。”
千宁儿回身看着流穂,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远处的马车已经停在那处,便衣打扮的禁军都已经静静的站在那里,她走到马车前,流穂帮她掀帘上去,帘子被吹起时,她看见了拓允站在树旁的身影。
拓允站在那里向她招了招手,就如同她仍在府中一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让她恍惚想起了他第一次带着她偷溜出去喝酒,鲜衣怒马的时光。
那段嬉笑无忧的岁月,仿佛已经是前世发生的事情了,现下想来,虽仍觉得畅然,却无从怀念了,她近些日子颇有些恨往日里的那些个回忆,每次想起,桩桩件件都让人怅惘,而思绪却总控住不住的回想,或许往昔太美好,让潜意识里的自己不愿意抛掉。
就像此刻一身锦裳的拓允,她看着他隔着一帘轻纱,一辆马车,一段不甚近的路,竟然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她熟悉的,带着温如泉水般的畅达而闲适笑意。
进去的身形顿了顿,见他飒然跨马,朝马车处奔来。
流穂警惕的挡在身前,她看着拓允的目光满是严肃,眼底却似有微波轻漾,她掩藏的很好,无人注意她那小小的异样。就连跨马而来,与她对视的拓允也未曾发现,自小就生活在宫中,她早已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现在做来,更是驾轻就熟。
拓允看着马车前毫无表情的宫人,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掩护般的遮住了千宁儿的马车前的帘子,身子纤瘦,眼神却犀利非常,看起来倒不像那些唯唯诺诺的姑娘。
他知道眼前这人约莫是宁儿的贴身宫女,轻轻的点了下头,将视线移向车内,千宁儿抬眼,朝他微微一笑,双眼弯弯的,并不似应付寻常人般的笑,脸上却少有血色,看上去不甚好。
他的马看见了千宁儿也似激动了一般,打了几个响鼻,就要将头往车内凑,它还认识她,高声嘶鸣着,想像往日一样让千宁儿摸摸它的头,只是它这次显然受了挫,流穂上前一把抵住马头,马儿竟再动不了分毫。
拓允温和的眼神闪了闪,目光再次转到那看上去瘦弱的女孩身上,她竟会武,身手似还不错。
流穂手一侧推,马儿受力调转了身子,蹄子往后退了退,她淡然的收回了手,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只是回头看了看千宁儿道:“娘娘,该启程了。”
拓允从马上跨下,几步走到车旁,周围的禁军无一有动作,他们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温文儒雅,一身闲服的人不是旁人,而是现下在朝堂上声势煊赫的九王爷,他们此次出行是为了保护太妃的安全,九王爷身份尊贵,若无异状,他们只能恭然待命。
拓允看着流穂道:“离宫门关闭还有多长时间?”
他嗓音浑厚,流穂怔了怔,却极快的反应过来:“两个多时辰。”
拓允又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么?”
流穂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拓允轻轻的笑了笑道:“那好,一个时辰后,我将你们家主子送回来……”
他伸手要去掀帘,却被流穂一把挡住,流穂抬起头,看向他:“九王爷,你这样不合规矩。”
规矩虽说是规矩,却也并非不能打破,尤其是在堪堪就能改了那些规矩的人身上……
一炷香后,街上出现了三人一马,三人虽着装简素,却一身贵气,其中一女子面带斗笠,看不清面容,这是流穂最后的妥协,她必须要时时刻刻跟在千宁儿身边。
这条街颇为繁华,却只繁华于一道,另一道是通往宰辅的围墙处,以往也是门庭若市,来往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