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或许是因为大铃的古典气质让人宁静。
大铃有多种样式,颜色不一,纹路精致,它们之间的共同点是旧,青铜上残留了岁月的痕迹。
大铎先生转头问:“想敲敲吗?”
“想。”我接过他递来的敲击棒,是丁字形的,手感冰凉。
我试探一敲,声音清脆古老,悦耳动听。我来来回回地胡乱敲,怎么敲也不会难听,我玩得不亦乐乎,都忘了这是大老板家。
大铎先生拿出另一把敲击棒教我敲乐曲,他边解说边教,我虚心受教。
他最后低叹,“这是我女儿最喜欢的一种乐器,都是我以前一点一点地帮她收藏起来的。”
我只听着,不敢再冒昧问什么话。
欣赏过了青铜大铃,大铎先生又带我去书房给我看他女儿写得一本书,他转身在书架上拿书的时候,我瞥见办公桌上有一个浅棕的木头相框。
相框里是他和一个少女的合照,相片中的他,蓄着一头纯黑的短发,严肃中夹杂着明亮,并没有如今的苍老感和暗沉感。
少女笑容可掬,大概是在念中学,她不仅年纪与我相仿,连相貌也与我有几分像!我豁然开朗,难怪大铎先生待我如此祥和,想必是因为他的女儿。
大铎先生已拿着书本转过身来了,他注意到我在看照片,于是平静地说:“你长得有些像我女儿,对吗?”
我弯着身子端详照片里的人,如果我和铎先生的女儿走在一起,或许会被旁人认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不至于像双胞胎,只有五六分像,我们的身形相差无几,五官略微相似,她留了细碎的齐刘海,微风吹过,她的黑长发定格在被吹起的那一瞬间。
向岛口中的可爱用到她身上十分适宜。
“像,她多大了?”
“十六...永远十六...长不大了。”说这话时,大铎先生握着书本的手紧得微颤,他的手本就干瘦,捏得如此紧,像极了干枯的树枝。
我惊异地抬头,就见我们的最高领导红润着深陷的眼眶,正沉默地注视着我,出神间,他的眼神越来越愧疚,他仿佛透过我,在看他的女儿。
我听见他轻轻喃喃着几个字,茉莉,对不起。
他恍惚地拉起我的手,怜爱又珍惜地抚着我的手背,低语着,“小茉莉啊,放学了就别在外面逗留,赶紧和妈妈一起回家,知道了吗?”
我没出声。
大铎先生的视线在触及到那本黑色的书本以后,他幡然醒神,触电般松开了我的手,他背过去捂着自己的额头,声音粗哑,“见笑了,认错了人,老了就有些神志不清了,改天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阿兹海默症。”
我温声道:“没关系,我有时候也会认错人,这是人之常情。”
他对逝去女儿的那份宠溺真是令人渴望。
再面对我时,大铎先生眼里恢复了清明,他将那本书郑重地放到我手中,话语认真道:“这是茉莉写得第一本书,也是最后一本书,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独特的书,只此一本,既然你喜欢看书,我就分享给你,你借回去看完了,再还我吧。”
“好。”我爽快地答应了。
大铎先生的电话忽然响起,他接通后静听了片刻,道:“放他进来。”
挂了电话,他示意我下楼,“阿恒来找你了,下去吧。”
我诧异地嘀咕,“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他关紧了书房的门,老气横秋道:“傻丫头,他这是在担心你。”
一下楼,就见阿恒坐在沙发上若有若无地蹙着眉头,他凝视着茶水上方的雾气,当他把目光转移过来后,就从沙发上直端端地站了起来,沉静地注视着我们。
大铎先生走过去顺手拍了拍阿恒的肩膀,他风趣道:“怕我将你小女友吃了不成?我就是带她过来陪阿慧吃饭,谁敢惹你?你这只桀骜不驯的野兽,我老了,不敢逗。”
阿恒面对上司,态度居然不冷不热,他握上我的手,暗暗使力捏了一下,似笑非笑道:“还有大老板不敢逗的?我再野,到您这儿,不一样任听使唤?”
大铎先生坐到沙发上给自己斟茶,他瞥了阿恒一眼,语气渐冷,“埋怨我最近给你安排的事多?你要不回老梁那边去做事。”
阿恒不客气地倒了两杯茶,一杯挪到我面前,一杯端起来喝,“好啊。”
大铎先生一噎,“真的?”
阿恒扯起一抹微笑,“假的。”
大铎先生有些失笑,他搁下茶杯,向后面慢慢一靠,说着面子话,“阿恒,我很看好你,以你的能力不止是担任这点事,不要因为儿女情长,就懒惰,你能给这丫头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只要你舍得干,我最近磨炼你是有些过头,你如果想和老梁平起平坐,指日可待,前提先把手头的事干好。”
阿恒抬眸看大铎先生的那一眼充满了野心,他不骄不躁道:“琐碎的事已轻车熟路了...。”
“不急。”大铎先生看了下手腕上的名表,说道:“阿慧也快回来了,你和那小丫头先留下来吃一顿饭吧。”
阿恒对待大铎先生没有那么恭敬,他比较随性,大铎先生似乎也在放纵他的随性,或者说有点享受带刺的属下?
我不太懂,假若我的属下敢给我甩脸色——辞了。
慧姐回来时看见我们后,足足愣了一会儿,直到大铎先生说请我来陪她吃饭,她瞬间变身成一只会撒娇的小猫咪,扑到他怀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感动,大大方方地说着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