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擦干,夜已经深了,该是将息的时候。
“郡主,”流苏抬起头来,去看镜子里少女美丽的脸庞,“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阿妧仿佛被她唤醒一般,也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了镜子里怔忡而迷惘的自己。她缓慢地眨眼,袖子里的手动了一下,而后忽然站起身来,匆匆地向殿外走去。
明宣殿的主殿,此刻也都熄灭了大半的灯火。
叶绯儿在里间,正在吩咐侍女吹灭灯烛,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一看,小郡主披散着长发快步进来,长长的裙摆被风吹得扬起。
不由得眉头一皱,上前拦住她:“郡主,娘娘已经歇下了,有事明日再来吧。”
阿妧从夜风中奔跑过来,脸色苍白而冷肃,向她道:“我有事要见姑姑。”
叶绯儿正要说话,内室垂挂着的帐幔忽然动了一动,里间的人影坐起身子,接着姜后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妧儿吗?”
“姑姑,是我。”阿妧推开了叶绯儿挡着她的手臂,在听到姜后叫她进去之后便快步入内。
叶绯儿慢慢将手放下,转头看着阿妧的背影,随后走到一盏灯烛下面,将它熄灭。
侍女拉开帐幔,穿着寝衣的姜后已经坐起来,靠在榻边。她挥退侍女,招手叫阿妧上榻。
“怎么了,脸色这样差?”姜后把她娇小的身子拥在怀里,“是谁欺负我们妧儿了吗?告诉姑姑,姑姑替你出气。”
阿妧的眼中一阵酸胀,她眨眨眼,止住了那阵子热意,离开姜后的怀抱,坐正了身子向她道:“姑姑,我傍晚时去了一趟广明宫,无意中听到太子的几个心腹在说话,他们说甄皇后的死和你有关,还说……”阿妧有些说不出口。
“哦?”姜后的反应有些出乎阿妧的意料,她似乎并不很意外,看着阿妧道,“还说什么?是不是说等到太子即位便要杀了我?”
阿妧心中一震,原来这些姑姑都知道吗?
她心里更加惶惑,这里头牵扯到的都是这个王朝最上层之间的争斗,远远不是她以前所接触和感知到的世界。
她现在觉得来到洛阳这大半年所见到的一切都像是蒙在一层虚假的幕布里,表面繁花似锦,而广明宫里的那一幕,仿佛是幕布的一角被拉开,让她在无意之中窥到了背后的血腥与可怖。
而姑姑是她的亲人,她们是一个姓氏,来到洛阳之后是她养着她,疼爱她,给了她所有的尊荣和关怀,在冷静下来之后,她当然选择来向她报信。
现在姑姑告诉她,她知道?
姜后将阿妧的手握在掌心,女孩的小手现在还有一点儿凉,她轻轻摩挲着,声音温柔地道:“元皇后的死是宫里的一个禁忌,从来没人敢提,所以你才一直都不知道,现下才会这样意外。”
阿妧的眼睛看着她,明显是有话要问,姜后继续道:“他们说元皇后的死跟我有关,这话对,却也不对。说起来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姜后微抬着头,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陛下是在御极之前遇到的元皇后,对她一见倾心,娶为夫人,恩爱十年。后来爱弛,又娶了我跟李贵嫔。定鼎洛阳的时候,元皇后留在邺城,听说常有怨语,陛下大怒,将她召来洛阳,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又将她赐死了。”她看着阿妧,“再往后就是姑姑被立为皇后。”
阿妧也抬头,对上她的视线:“那为什么太子这样恨您?”
“傻孩子,”姜后一笑,“陛下杀了他的生母,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总要找到一个人去恨,不能恨陛下,那便迁怒于我,毕竟是我导致了元皇后的失宠,如今又占了他母亲的位置。”她抚着少女柔顺的长发,“他只能这样去想,不然一个没了娘的孩子,要怎么去宣泄这仇恨?”
阿妧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乱得厉害,袖子里的手攥紧了,看着姜后道:“那姑姑会有危险吗?太子这样恨您。”
“你见过杀太后的皇帝吗?”姜后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忽然觉得有点难受,“假如有一日陛下……那姑姑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历朝都是以孝治天下,朝中的大臣们也不会看着你表哥胡来的。”
阿妧想到将来,仍是有些忧心,伏在姜后的膝上道:“既然甄皇后是陛下所杀,那与姑姑又有什么干系呢?太子恨您实在没有道理。”她想着,“有没有法子解开彼此之间的心结?”
姜后笑着,叹了口气:“道理摆在那里,只是谁能够忽略了本心。其实我也能理解他,毕竟你表哥也是姑姑看着长大的。元皇后去时他也才跟你一般大,那时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