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李彧床边的红蔓缓缓睁开眼,看着大殿纵横的梁柱,记忆有一瞬间的断层,紧接着她便记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困意侵袭而来,眼帘越来越沉重,烛光的影子分散后重叠,最后一切归于黑暗。
红蔓眼中浮现恐慌,猛地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奔到床边查看李彧的情况。浑身缠满纱布的少年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依旧,周围的一切都与昨天夜里毫无区别。
“来人,传御医!”红蔓凝眉喊道。尽管李彧的情况看起来与昨日没什么区别,可是她毫无预兆的昏迷了一夜,不叫御医过来看看,如何能放心。
红蔓视线不经意间李彧手边的位置,看了片刻,忽然瞪大了眼睛,那处的被褥变得有些凌乱,她伸手去摸,触手所及之处,被褥有些潮湿的感觉。
情况愈发的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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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多久,几名御医便匆匆赶来,轮流替李彧诊过脉之后,确定他的身体状况虽然更差了一些,但这属于正常变化。重伤垂危之人,若是不能好,只能变得更差最终消亡。所谓的控制伤势,也只是能减缓走向衰亡的规程而不能完全控制。
在御医们替李彧检查情况的时候,偏殿外面,昨夜值守的宫女内侍被聚集在一起,一队身着甲胄的禁军站在旁边,禁军统领武元晋亲自盘问众人。
皇后居住的凤鸣宫,皇子养伤的偏殿,却让人来去自如而无一人发现,若不是李彧仍旧安好,怕是一整个偏殿里里外外的人都得死,无数人要被问责。
红蔓醒来后,确定了李彧仍有气息,便离开偏殿。原准备上报皇上的,随后得知皇后已经醒来,便将此事告知了皇后。之后整个凤鸣宫就热闹了起来。
大批禁军被调了过来,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将偏殿连带整个凤鸣宫搜查了个遍,最终得到的线索也就是窗纸上灼烧出来的洞,御医依靠其上残留的气息分辨出那是一种迷香。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再加上红蔓发现李彧身侧略微有些潮湿的被褥,最后得出那是被泪水打湿的,更是让人想不通这件事因果。贼人大费周章的潜入偏殿,甚至来到李彧床前,就只是为了哭泣吗
而这件事引发的后果,不仅于此。有人能在皇宫之中来去自如这种事,绝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皇上下令让所有人知情人不得透露半句,违令者诛九族。也正因为如此,后宫之中虽然无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是免不得人人自危。
地毯式的搜查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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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去凤鸣宫偏殿看过李彧之后,李馨便整日红着眼眶,任曲迷心如何哄都哄不开心。夜里的时候,曲迷心问她要不要再去看看李彧,不过这次不能再靠近,只能在梁上远远看着。
李馨却摇头拒绝了。因为她很清楚她们昨夜的行为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虽然曲迷心本事了得,她却不想再让她冒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出了事,她是帝后最宠爱的公主,又是为了去看哥哥,即便受惩罚也不会太严重。可是曲迷心不一样,仅是擅闯皇宫一条,就足够要她的命。
一月的禁足期,只剩下一日了,却也没什么用,因为绿绮得了皇后的吩咐,绝不会让李馨离开暖玉阁半步。
一晃两日便过去了,禁足期满了,李馨依旧安静的待在暖玉里,虽然没把自己关在屋里,却是会在荷花池旁的凉亭里一座就是半天,呆呆的看着水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花朵,不自觉的就会流泪,眼眶愈渐红肿。
这天中午,李馨依旧呆坐在凉亭中,不速之客李柔又上门来了。李馨出不去,却不代表她进不来。她贵为公主,若是强行要闯进来,宫女内侍们又如何敢拦。绿绮虽然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说到底却只是一个奴才,奈何不得李柔。
李柔进了暖玉阁,也不知是直觉还是怎么回事,径直来了凉亭这边,顶着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在宫女内侍的护卫下,安稳的走着。见到李馨的身影,便是不管不顾的提着裙角一路跑过去,若不是曲迷心在旁边伸手拉了一把,李馨就被她撞水里去了。
对于自己的莽撞,李柔却是不自知,一把扫开曲迷心的手,抓着李馨的胳膊质问道,“李馨,枉费二哥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他都快死了你却连看都不去看他一眼,李馨你还有没有良心?!”
这样的话从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未免有些可笑。曲迷心绝不相信李柔是因为关心李彧才过来,上一次也是,她恶毒的揣测,这个小姑娘分明就是来刺激人的。
李柔贵为公主,绿绮奈何不得她,却是不能由着她乱说话。别说大兴朝没有言论自由,就算有也不是就代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个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六公主,还请您慎言!二皇子殿下的生死,由不得您乱说!”
李柔看向绿绮,倔强道,“本宫才没有乱说!后宫都传遍了,御医们根本束手无策!”说罢,又看向李馨,“李馨,你是不是真的不去看二哥?!”
绿绮不知道李柔是真听不懂还是装不懂,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再留她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于是咬牙狠心吩咐道,“来人,请六公主出去!”说是请,实则是赶人。
李柔虽然也带了人,终究只是少数,暖玉阁中下人也狠心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态度强硬的半拖半拽的把人统统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