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这便从学舍往书院大门走去,宋承鄞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管先生瞧着面上表情平静,实则内心十分激动,至于李修齐,更是不掩其愉悦,一路上笑容就没停过,晃眼的很。
走完书院前的山道,张铭已经驾着马车等在了山脚下,瞧着与宋承鄞同行的人,他恭敬的一一行过礼,却听得宋承鄞交代,“夫子与谨言兄会随我一道前去。”
张铭心中有些诧异,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点头应下之后,撩开马车帘子请三人上车,而后放下帘子,自己跳上马车,挥起鞭子驱车往回走。
马车很快行到县上,来到西城,又穿过几道巷子之后,停在了一道宅门前。
“公子,到家了。”张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便随着帘子被撩起。
宋承鄞下得马车,抬起头去看门上的牌匾,上书“宋府”二字,字迹与他对照临摹用的字稿上一般无二。
不只是他,管先生与李修齐也在看这块牌匾,目中皆流露出赞赏之意。
管先生摸着胡子道,“这字写的着实妙啊,风格独特,却是前所未见!”
李修齐则是望着那字迹发了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铭上前去叩响大门,片刻之后,内里传来询问声,“门外是谁?”
张铭道,“香寒,是我去书院接少爷回来了,同行的还有管先生与李公子。”
朱红色的大门被拉开,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少爷,小姐已等候你多时了。”说罢,又对同行的管先生与李修齐道,“管先生,李公子,里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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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顾倾城得知有客拜访,颇有些诧异。手搁在妆匣中的面巾上,有些犹豫。她自知容貌太过显眼,平日里出门在外,都会戴着面巾,在家中则不用,因为伺候的人都是从宫中带出来的。而今有客上门,且其中一人还是宋承鄞的夫子,若是再戴着面巾,未免太过失礼。
一番犹豫之后,她最终拿开了手,站起身来往前院走去。
多年身居高位养成的习惯,顾倾城见到管先生与李修齐时,只是微微颔首,道,“管先生,李公子。”这便算是见礼了。
同所有初次见到顾倾城真容的人一样,这二人一时之间都看得痴了去。不过管先生毕竟年长,见识阅历都非寻常人能比的,很快便回过神来,意思到自己失礼了,眼底尴尬之色一闪而逝,道,“宋小姐,冒昧前来拜访,打扰了。”
李修齐却是久久不曾回过神来,不过他心中所想,却是宋承的容貌为何与宋小姐丝毫不像。
顾倾城微微摇头,“先生能光临寒舍,便是府上荣幸了。如今已是午时,不若先用过饭吧。”说罢,也不等管先生回答,便吩咐一旁的柳绿,道,“让厨房将方才做好的饭菜呈上来,柳红与香寒留下伺候。”安排好后,朝管先生与李修齐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前厅。
晋朝民风开放,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习俗,只是女子地位却还是很低,若无其他情况,都不得与男人同桌而食。不过顾倾城离开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只是单纯的不想招待客人。不过管先生与李修齐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以为平常。
厨房的人很快将菜饭呈了上来,一一摆好,又伺候着几人用膳之后,时间已是到了午后。
顾倾城让人重新做了一桌饭菜,独自在后院用过之后,这才回到前厅来招待客人。谁知还不等她开口,管先生却是直接道,“宋小姐,老夫有一事请教。”
顾倾城摇头,道,“请教不敢当,先生有事不妨直说。”
管先生便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老夫之前在宋承的字稿中见过宋小姐的笔迹,瞧着别具一格,却是前所未见,不知教授宋小姐的习字的先生乃是何人?”
顾倾城闻言,心中却是有数了。
她如今身处的大晋朝,与她原本所在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时空,历史发展自然也就不同。原本那个时空中出现的东西,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书法绘画,这个时空也都没有。她前世练字的时候,学的是宋徽宗的瘦金书,在这个时空,是属于独一份的,被懂行的人瞧见了,自然就能认得出来。
“叫先生见笑了,那是我闲极无聊时,自己琢磨出来的。”不是她不想说出瘦金书的实情,而是此事牵扯过多,稍有不慎,就会暴露他们的身份,只能将之算到自己头上。
管先生闻言,惊讶的无以复加,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在此之前,他心中不止一次勾勒过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的人,该是何等模样,那人许是已近花甲之年,须发皆白,一身风骨却叫人称赞不已。他想过许多可能,却唯独没想过,那一手好字,当真是由一届妙龄女子所创。
“宋小姐此话当真?”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又问了一遍。
顾倾城点头。
管先生连叹了几口气,道,“真是没想到,宋小姐竟是这般博学多识,老夫自叹不如啊……”
顾倾城笑而不语。管先生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叹,是因为她“独创”的瘦金书。若真是出自于她之手,那她谦虚一下也没什么,可瘦金书的创始人是宋徽宗,一朝皇帝,完全当得起一个教书先生的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