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顶着这样一张脸过了这么多年,对于这样的表情早已习惯了,所谓不招人妒者为庸者。她当时根本就不曾将之放在心上,吩咐柳红柳绿拿了时令蔬果跟点心茗茶来招待,不想孙夫人一边毫无形象的吃着东西,开口便问起她的婚事。
跟这种人生气愤怒都是白搭,顾倾城从始至终都挂着淡漠疏远的笑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孙夫人聊着,结果对方越说越离谱,最后竟是自说自话的为她弟弟说起亲来,一副“你能嫁给我弟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的表情。一旁伺候的几个人也都跟顾倾城一样的想法,只觉得好笑。
孙夫人却一点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自顾自的说了半天之后,忽然一拍大腿,说出了他弟弟至今膝下无子,她若是嫁过去,一年之内不能生儿子的话,就得为其纳妾,这种异想天开的话,还没完没了的。
顾倾城一直等到这母女三人将送上来的东西几乎都吃光了,才开口吩咐柳红柳绿送客。她们根本不愿意走,最后可以说是被张铭刘劲两人给扔出去的。
对于这样的奇葩,顾倾城不会低估其脸皮厚度,打定了注意短时间内不踏出府门一步,省得被纠缠个不停。谁知对方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第二天就请了媒人上门来提亲。这效率,把顾倾城给惊讶的不行。
媒人根本没能靠近宋府大门,就被赶走了。不过那也是个脸皮厚的,一直在大门前徘徊不去,看那样子,大概想借机闯进门去。媒人如此蹲守了三天,却连大门都没能靠近,终于忍不住愤怒离去,再回来时,就带上了孙夫人,再接着就出现宋承鄞他们看见的“盛况”了。两人编造谎言出口成脏的在门前辱骂,便是想毁了顾倾城的名声,叫她以后再难许给好人家。
为宋承鄞讲述事情完整经过的是柳红,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奴婢之前叫人去查过,孙夫人是灵州人氏,家住在一座小县城中,开了一间小小的杂货铺以维持生计,为了供唯一的儿子进学,可以说是倾尽家产,举家搬迁到源县来,至于她口中的弟弟,成日里流连于花街柳巷,无所事事,而今都快三十岁了。”
听完这番话,宋承鄞与李修齐皆是愤怒不已,且原因都是差不多的,都得孙夫人的作为,简直就是对顾倾城莫大的侮辱。她有倾城之姿,识文断字才学不凡,这样的女子,一个一无是处浑身劣迹的男人,根本连给她提鞋都不配,更不要说嫁娶之事!
然而顾倾城却始终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说什么都无所谓,何必放在心上,自降身份与之计较。这一次不过是小小的教训而已,再有下一次,可就别怪我心狠了。”她是真的不在乎孙夫人怎么诋毁她,因为嫁人两个字,已经从她的字典里擦去了,但是却不得不顾及宋承鄞,因为读书人最重名声,即使他再如何光风霁月君子谦谦,若有一个声名狼藉的姐姐,便会是最大的污点。
宋承鄞此刻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沉默半晌后,像是发誓一般,道,“……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倾城点头,表示知道了。一旁伺候的柳红问道,“少爷与李公子来之前不曾用过午膳吧,奴婢这便叫人去准备。”说罢,也不等二人回答,便抬脚朝屋外走去。
顾倾城亦是抱着暖手炉子,看向宋承鄞,道,“我有些困了,你自行招待客人吧。”说罢站起身来,朝李修齐那边微微颔首,便带着人往后院去了。
前厅内便只剩下宋承鄞与李修齐两人。
“你们来源县之前,可曾遇见过这样的事?”李修齐凑过来问道。他会这样猜测,其实也很正常,毕竟他们双亲早亡,只余下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会有人欺他们年幼不懂事完全在情理之中,而顾倾城又长了这样一张脸,少不得被人觊觎。他甚至怀疑,皇后之所以会对这姐弟俩这么好,指不定就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
宋承鄞于人情世故这一块到底还是有欠缺,不曾想那么多,闻言想也没想便摇头,道,“姐姐她从不曾被人欺负至此。”而他自己,在被顾倾城收养之前,被欺负早成了家常便饭。
李修齐便十分自然的顺着话头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问题,“遇上这样的事,真是天降横祸,若是传到与宋小姐有婚约的人家那边,纵使只是谣言,怕也会成为对方心底的一根刺。”他说的这番话,若是宋承鄞沉默不语或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就证明顾倾城已有婚约在身,若是他反驳,则证明没有。无论如何,他都能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
李修齐说完这一番话,面露担忧之色,瞧着像是为顾倾城担心,实则心中紧张的要命,两手收于袖中,紧握成拳,手心发汗。
他希望宋承鄞能够开口辩驳,然而等了许久,却不曾听见他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李修齐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以为顾倾城已有婚约在身,却不想宋承鄞是在此刻也在纠结这个问题。
虽说两人如今的身份是相依为命的姐弟,顾倾城梳着闺中女子的发式,也没有婚约在身,但是宋承鄞对这个新身份还没完全接受,他还想着顾倾城的另一重身份,帝王的宠妃,他的养母。他纠结许久,最终摇了摇头,道,“姐……姐她未曾有婚约在身。”没错,她虽然入宫为妃,又是他的养母,但的确没有婚约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