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固执的人,更是个好颜面的人,他不想叫她看了去,更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他要去取羹碗,魏姝避开了他的手,主动舀了一勺喂他,她说:“君上身子不好,还是应先好好休息,莫要心急,这病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还需多加调养。”说着将木勺递到他的唇边。
他没有喝,垂着眸子看着汤勺里清淡的羹汤,蓦地攥住了她的手,将羹碗夺了过来,仰头喝了个干净,后将空碗扔在了矮案上,也不说话,也不看她。
魏姝亦不出声,将羹碗收拾了准备离开。
嬴渠忽然说:“赵国使臣何时来的?”
这话问的突然,魏姝心里拿捏了一下,说:“十日前”
嬴渠的声音依旧平淡,更有些冰凉,他说:“何时走的”
魏姝说:“应是八日前”
嬴渠继续冷声问道:“齐国使臣何时来的?”
魏姝说:“五日前”
“何时走的”
魏姝说:“两日前”
嬴渠说:“范傲呢?”
魏姝怔了一下子,看着他冷淡的脸,手底出了一层的汗,面上仍是平淡地说:“君上何意?姝儿不懂?”
嬴渠说:“范傲何人?寡人何时封他为秦宫左更?”
魏姝松了口气,说:“旬月前,是君上亲自封的,君上不记得了吗?”
嬴渠说:“不记得了”
他说完用手按压着额头,嘴唇淡白,额头上青筋微微突起,应是脑中风涎犯了,看起来非常痛苦,拄着额头的手都忍不住轻轻颤抖。
魏姝去搀扶他,说:“君上去榻上休息一会儿吧。”
她的手触上了他的手臂,这才发现他真的是消瘦了不少,看来范傲送来的那药真让他受了不少的苦。
她应该感到高兴,感到雀跃,因为他得到了报应,但她却一点都喜悦不起来,她的心静的像是水波不兴的湖面,她去轻扶他,重复地说道:“君上休息一会儿吧,别为难自己了”
他没说话,拥着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他呼出的气息又热又乱,这病折磨的他要疯,他不怕疼,从小也疼惯了,但他怕忘,怕自己这样一天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光,这远比疼痛本身更加让他畏惧。
此刻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这让他觉得心安些。
魏姝已经很久都没有与他这般亲密了,他的气息潮湿滚烫,他的手臂环拥着她的腰,她有些茫然无措,然后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发,环抱住了他的肩膀,说:“君上,没事的,君上别太担心,不然成了心病就更难痊愈。”又说:“姝儿已经派人去找扁鹊,听闻扁鹊是神医,这世间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又过了许久,嬴渠一点点的松开她,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睛微微沉下,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他用双手捧过她的脸颊吻了上去,这吻并不温柔,他已没法子再温柔,这病痛磨尽了他的耐心。
魏姝由着他,她的舌被他咬出了血,血腥的味道沿着舌尖涌到脑子里,伴着疼痛,让她清醒。
蓦地,他松开了她,没再看她,睫毛敛着眼眸,也没说话。
魏姝将口里伴着血腥味的津液咽下,她清楚,嬴渠对她起疑了,她太了解他了,他不肖多说,她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真是奇怪,或许这世上的夫妻都是这般,身体结合,心也相通,她看见他痛苦,竟也心觉得痛苦。
她想:这多可笑,竟然会对仇人心生怜悯。
她笑了笑,说:“君上若是不信任我,若是认为我干政,若是认为我会毁了秦国,姝儿可以离开,只要君上答应姝儿,来日定会连齐出兵伐魏,不会背弃盟约就好。”她得声音很平缓,清晰又冷静。
嬴渠仍是敛着眼眸,也不看她,过了许久他才张口,声音有些喑哑,却也是平静的,他说:“寡人若是放你走,你会去哪里?”
魏姝转过头看着堆得如山的竹简,淡淡的说:“或许会去齐国”
齐国,他的心尖颤抖了一下,他感到一股挫败感,同时还有些疼,心像是被针扎,渗出了丝丝的血。
她离开了他,还有赵灵,她永远都可以找到自己的路,她不会感到迷茫,也不会没有方向,她是自由的,不像他,他一辈子就只能再这冰冷的宫墙里,被锁铐在那些他根本不爱的人的身边。
君主
这两个字是这世上最沉重的锁链,锁扣着他的喉咙,其实他才是最可悲的那个人。
他说:“寡人并没有不信你,也不会允许你走”又说:“寡人有些倦了,你回去吧”
他没有看她,但他知道她起身行了个礼,知道她推门离开,他看着炭火盆中星星点点的火光,凄寂的笑了笑。
魏姝往华昭殿,迎面吹来的冷风像是刀子,不过却让她清醒了些,秦公不能理政的这段时日来,朝中有不少针对她的谏言,那些宗室臣工不是得闲,足可以要了她的命,好在这些谏言都被压了下去,朝上还有卫秧帮她打压,情况才乐观些。
燕宛俯在她的耳边说:“大人,大良造求见”
魏姝说:“人在哪里?”
燕宛说:“就在华昭殿”
魏姝的脸忽的就冷了,她不知晓这卫秧怎如此大的胆子,竟然敢去华昭殿,脚步也快了些。
一进殿,就看见了卫秧,他倒不失礼,安静的站在一旁,正午的阳光打透窗子,照的他人像是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但他的脸上不带笑,自从魏娈出事后,他好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