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断曦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大了他两万年，当初开口救他也只是知道玉帝杀了北海龙王已经引起水族和龙族的巨大不满，断不会连他独子再斩杀，因而卖了个人情给那个小家伙。

敖澜虽是性子暴躁易怒，但这数千年倒也是颇为帮着自己，为自己想要缓和龙族和凤族的矛盾也是出力良多，但他年岁尚小，自己当初未经历男女之事也未曾想太多，他也是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自己，自己也就把他当弟弟指导。

直到他成年后行为愈发张狂，他又最是嗜酒，不经意间吐露那惊人之语后，自己拒绝了他。他不放弃，龙族好收集宝物，凤族在此道也不逊于龙族，他便满天寻找法宝、珍奇献给自己。

当时自己有了心爱之人，并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只是最近自己一时失察，族内有人告密，触犯天条的自己被迫离开族群，去找被神界战将追杀而不得不遁入魔界的丈夫，只是魔界的魔气与我族的凤凰灵气乃是大敌，自己倒是无事，只是自己的孩子还年幼无法进入...自己也是被追杀，日后不得不进入魔界，所以这孩子...

“澜弟，你，愿意帮我这最后一次吗？”凤断曦知道自己无耻，但是，按照天规，这孩子应该不会被天庭针对，凤族现在内部混乱，不能拜托神界的人，自己心性高傲，真心的友人并不多，也只有求到了他的身上，如果有北海龙王敖澜庇护，那就肯定会安康地等到自己和丈夫归来。

敖澜有些失神的龙眸回归了清明之色，刚刚竟是奇怪地回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经历，看着那个自己爱了三千年的凤族太女，饮尽了冰玉盏中的琼浆玉酿，突然有些厌倦和疲惫，让自己养她和那个男人的孩子，呵！

龙族的骄傲和自身的戾气让他几乎立刻想要暴走，自己是喜欢她，但是自己也深恨着那个抢走了她的男人，她究竟是凭着什么认为自己会接下这个自己最恨的累赘！利用自己对她的真情么...堂堂北海龙王，绝不容许自己这般低贱！

感觉到龙宫中的温度越来越低，以敖澜为中心，寒冰逐渐爬上龙宫的地面，向凤断曦缓慢逼近。

凤断曦看着龙椅上的男人，一头银白的发色彰显着他纯正的北海龙王的血统，一双像海一般深蓝的眸子很干净，也带着强烈的怒意，仿佛积蓄着海啸，头上不短的银白龙角表明出他已经成年，他站起身，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那个小小的龙族少年已经长大了。

凤断曦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北海龙王了解不多，不知怎么劝说，只有跪了下来，利用最后的一丝情分想要多作补救:“澜弟，我求你了。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求你救救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才刚出世，万不能死于凤族内斗，万不能在还不懂世事前就为那天帝等无耻之徒驱使利用，万不能被其他妖族吸干精血以提升妖力。

怀中的凤凰蛋倒是安静地睡着，白白的蛋壳有着足以让所有神族和妖族觊觎的凤凰一族瑰丽印记。

即将围上她的冰消失不见，一只如冰的白皙大掌抓走了凤凰蛋。凤断曦抬起头，敖澜转过身把蛋扔上了自己的软垫:“最后一次。自此，我再不欠你，你我之间再无联系。”

凤断曦见他答应保护自己的孩子已经是及其出乎意料，心头虽是有些不舍但她知道龙族虽然自大却从不违背信诺，孩子会好好活下去，他离了自己，也应当会更好，立刻应下:“她叫凤玖，请龙王好好照顾她。等她成年了，若是我和她的父亲仍未出魔界，就请您让她入魔界来找我即可。”

“知道了。你现在可以走了。”敖澜一挥袖坐在了椅上，龙宫门口的海水形成了漩涡，直接把她送出了海面。

凤断曦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海面，女儿，你一定要平安长大，玉帝，你也要好好坐住你的位子，等着我和夫君的归来！！

感觉到了龙宫的动静，一个背着龟壳的老婆婆披着灰白的头发拄着杖缓缓走了进来:“殿下，她走了？”虽是昔日小小的龙子已经长大了，她依旧爱叫他殿下。

“走了。”敖澜只说了两个字就不愿再提，转过头，不愿让如母亲般照顾自己的龟婆婆看到自己现在落魄的样子。

龟婆婆知道他的苦，他现在虽然是四海最年轻的龙王，但他幼年时天兵天将闯入将他父王抓走的印象依旧洗刷不尽，他不顾劝阻地执意上天，后来看到了什么惨相，自己这个老婆婆没见到大约也能猜到。

北海不如其他海域富饶，但也有一口最好的海眼，能酿出最好的佳酿，他那些年的性命仿佛就用这些东西吊着了。

直到凤族太女来看他，他才清醒了起来，那样美又温柔的一个女人，又在那么好的时机出现，对自家殿下来说，无疑是最为重要的。

可惜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苦了自家殿下了，那些年为了讨美人一笑，他哪里没去闯过，为了奇珍伤了一身，又要好面子地换身衣服没事人一样地喜滋滋地去讨好她...

其实自己年纪大了，也知道，那凤族太女看自家殿下的眼神全然没那意思，但是看自家殿下那快乐的样子，怕他又变回原来痴醉的模样，便没有吭声，毕竟自家太子也是极好的夫婿人选，那位太女也不是没有未婚夫婿么，万一就成就好事...但殿下终究是错负了一片真心。

拐杖在光滑的宫殿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那位便是凤族公主了吧！”

但凡生灵，老了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