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赖的眼神,他心里就像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醋,不停地翻滚着。
“你喜欢她,是不是?”
质问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裴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并没有否认,轻声反问道:“是又如何?”
他们是好友。不知道宋言也喜欢噜噜时,裴策觉得事情未定之前没有必要告诉他。那天在普济寺后山,偷听他们的谈话后,裴策便想过,宋言没察觉他对噜噜的心意就罢了,如果他察觉了并问了出来,他就不会隐瞒他。他不想因为此事影响两人的关系。对于噜噜,他们各自努力,单看谁手段高而已。
他如此坦然,宋言短暂的惊讶后,说话也不再拐弯抹角:“林老爷想招赘,你却是堂堂裴家三少爷,伯父是京城二品大员,长兄也入了翰林院为官,前途不可限量。就算你不愿科考只做个普通的秀才,你觉得,你父亲会同意你入赘到一户乡绅家吗?”
这个问题,裴策很自信:“开始他不会同意,但如果我下定决心娶噜噜,他会同意的。”
宋言冷哼:“但林老爷不会答应,他不可能把林家偌大的家业拱手送给旁人。他给噜噜招赘,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让噜噜的子女继承林家香火。”
裴策笑了,挑眉看他:“宋言,你说,咱们两个谁更了解伯父?而在伯父眼里,是林家的家产重要,还是噜噜的将来重要?如果是我提亲,你确定他老人家不会同意?”更何况,噜噜根本不是林员外的女儿,林家早已绝后了,如果林员外还想着传宗接代,以他五旬的年纪,再纳几个小妾也是有希望的。老人家没有那样做,就说明他已经绝了那份心思。
宋言被他问住了。
裴策的确比他更了解林员外,而他既然能劝说裴老爷同意他不再科考,想来也能令对方同意他娶噜噜。毕竟,裴策只是个庶子,身份高的人家未必能看上他,他自己愿意娶土地主家的小姐,他嫡母肯定第一个赞成。而两边都同意了,这桩亲事还有什么阻力……
眼前忽的浮现噜噜倔强的小脸,宋言马上道:“你,你不知道,噜噜她一心想找五个男人……”
这样荒唐的念头,他接受不了,裴策也无法接受吧?
可出乎他的意料,裴策神色坦然:“我知道,那天你们在山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将噜噜娶回家,我就有把握让她不再想别的男人。倒是你,”他放下手中棋子,正色劝道:“宋言,不管你能否接受或改变噜噜的想法,我都劝你不要再喜欢她,除非,你能克服你那个怕猫的毛病。”
宋言大怒:“你偷听我们说话?”
裴策无奈地看着他:“就许你在偏僻的地方对她动手动脚,就不准我偷听吗?再说,你应该关心的是后半句。你若真想跟噜噜在一起,不用急着去告诉伯父你同意招赘,先找几只猫练练胆……”
宋言现在心里一团乱麻,随口嗤道:“哼,我喜不喜欢她,跟猫有什么关系?”
裴策转着手中白棋,目光平静地问:“因为她是一只猫,你不怕吗?”
“你还是只满肚子黑水儿的狐狸呢,我都敢跟你结交,还怕她那只馋猫?”宋言满眼讽刺地道。他知道裴策跟那些少爷老爷们打惯了交道,最会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可他没想到裴策在他面前也会扯谎不眨眼睛!如果不是今日他冲动问了出来,恐怕裴策还一直瞒着他呢!
他气得起身送客:“不下了,我要回屋休息。”
裴策不动,低头看棋盘:“你棋品真是越来越不行了,眼见要输棋,竟然连这种借口都找了出来。”
“随你怎么说!”他不走,宋言冷着脸去了内室。
裴策对着他的背影笑笑,摇摇头,慢条斯理地收拾棋盘。
他能接受噜噜的身份,但他不敢保证宋言也能,特别是他那么怕猫,万一把噜噜当鬼怪一心想要除了她怎么办?所以,他只能那样提醒他了,信不信随他。即便最后宋言自己知道了,也无法责怪他隐瞒。
当然,明天他就带噜噜离开两日,等这次躲过了,他立即回县城,争得父亲同意。
只是,伯父就算答应了他的提亲,也不舍得马上就把噜噜嫁给他吧?
带着满腹心事,裴策慢悠悠地回了他自己的客房。
红日渐渐西沉,一天里最热的时段过去了。
噜噜饱饱睡了一大觉,醒后收拾收拾,神清气爽地去找裴策下棋。
常遇跟在林员外身边,无法脱身。裴策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樱桃打发走了,然后叮嘱噜噜,让她明日晌午休息时,偷偷溜去他的马车里。届时他带她离开,等到了半路再派人送信儿回庄子,只说他拿噜噜没办法,过两日再送她回来,让林员外无需担心。
“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别人。还有,明天晌午你睡觉前,一定要叮嘱两个丫鬟不许去你屋里打扰你。然后你偷偷从后院翻墙出去,我会让青墨把马车停在那边接你的。”裴策最后一次叮嘱道,噜噜脚步轻,会爬树,他很放心她的偷跑本事。
噜噜兴奋地点头。
裴策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下去,想要问问她跟常遇的事,奈何樱桃回来了,只好暂且放下。
晚饭时,樱桃悄悄告诉常遇,下午大小姐和裴少爷下棋,她离开了一会儿。
不用她说,常遇也能猜到,裴策定然跟噜噜商量明日如何离开的事了,可他一点都不担心。
除了他,裴策和顾三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