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呜咽眼泪便淌了下来。
何老娘代为说道,“还不是你姑丈那个老不羞的,这把年纪,竟然要纳小!”话间颇是咬牙切齿。
何恭沈氏俱都吓一跳,说句老实话,世上虽有纳妾的事,可在这小县城,毕竟是不多见的。陈家,陈家虽然有钱,但,陈姑妈嫁到陈家时,陈家日子还窘迫的很。陈姑丈支起第一个铺子都是陈姑妈典当了部分嫁妆才支起来的,后来,陈家虽渐渐富裕,陈姑丈待陈姑妈仍是一心一意。两人成亲几十年,生了五男二女,阖县皆知的恩爱夫妻。如今老了老了,陈姑丈竟要纳小,也难怪陈姑妈这般伤心。
何恭惊道,“姑丈怎么会——”
陈姑妈哭道,“这世上,哪里有不偷腥的猫!亏我给他生儿育女操劳一辈子!那没心肝儿的,想当初我典当了嫁妆就为他开铺子,他就是这样回报我的!”陈姑捶心摧肝,妈泪如雨下。
陈姑妈已经来了,何恭是正经的娘家侄子,定要出头的,何恭并不推辞,张嘴便应承下来,道,“姑妈暂在家里住下,我这就去问问姑丈。”
沈氏拦了丈夫道,“先别急,这不是着急的事,先请姑妈住下。今天姑妈不回去,哪怕姑丈不来,表兄表弟肯定要来的。介时大家商量个妥当法子,快刀斩乱麻的把事情俐落解决了才好,不然拖拉起来,传得沸沸扬扬,反伤脸面。”
沈氏又劝陈姑妈,“姑妈想一想表哥表弟们,也得打起精神来。”捎带给何老娘使了个眼色,她同陈姑妈交情寻常,许多话,还是何老娘这做兄弟媳妇的劝起来更有效。婆媳两个罕见的心有灵犀了,何老娘接了沈氏的话,道,“是啊,大郎他们个个儿孝顺,孙子孙女的也都出息,大姐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也得保重身体。不然真气坏了,还不是便宜了外头的狐狸精!你要有个好歹,难不成叫孩子们管狐狸精叫娘,孙子孙女的认狐狸精做祖母!”
姑嫂两个果然不愧多年交情,何老娘这话当即戳了陈姑妈的肺叶子,陈姑妈眉毛一竖,咬碎银牙,声音中都带着凛凛杀气,“她休想!”
“所以说姐姐得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若不然,你不好了,才叫狐狸精看了笑话!”何老娘恨恨地,“待他姑丈来了,我定要好生与他说道说道!”
何老娘又道,“恭哥儿媳妇去厨下看看,烧几个你姑妈爱吃的菜。恭儿去找你大表哥问清楚原由,阿余找出新被褥来,姐姐同我一道休息。”将人打发走,何老娘又细细的劝了大姑子许多话。
何子衿就此感叹,“男人有钱就变坏啊。”
沈氏低声叮嘱,“可不许在你祖母和姑祖母面前这么说。”
“我又不傻。”何子衿无趣的踢踏着脚,“娘,我去贤祖母那里玩儿行不行?”
“在家呆着吧,一会儿就吃晚饭了。”
“哪里,刚吃了午饭,离晚饭还早的很。”何子衿道,“家里乱糟糟的,让翠儿送我过去就行。”
沈氏想想,一会儿几个表兄弟定要过来的,怕要顾不上闺女,沈氏道,“那也好。贤姑妈那里清净些。”
贤姑太太的日子是真清净,等闲根本没人打扰到她老人家,她老人家种种花养养草喝喝茶看看书,实在闲了,再念几段佛家经典,神仙一般的日子。
何子衿屋里的茉莉花就是贤姑太太送她的,如今何子衿过来,贤姑太太笑,“怎么这会儿来了。”
何子衿叹口气,先把翠儿打发回家给沈氏帮忙,就在贤姑太太这里一边吃点心一边将陈姑妈的事说了。何子衿道,“家里乱糟糟的,我就过来了。”
贤姑太太早习惯何子衿小大人般的说话,何子衿咬着点心,看着贤姑太太打理花草,觉着许多人成了亲嫁了人,其实日子不一定比贤姑太太这守寡的过的更好。当然,守寡也要看运气的。贤姑太太是守寡了,可她运气真的不差,她在娘家守寡,服侍着父母归了西。父母怜惜这个女儿命苦,临终前留了一份产业给她。而且,贤姑太太毕竟是给婆家守寡,哪怕她住在娘家,婆家那边也不能对有有贞洁牌坊的媳妇不闻不问。当年未过礼,贤姑太太就成了寡妇,而且,贤姑太太是立志守洁不嫁的,婆家也收拾了一些产业当做聘礼送来给媳妇傍身,至今每年婆家那边还会来往。
贤姑太太得了这两份产业,又住在娘家这头,兄弟们都在,她自己名声且好,日子过得舒坦是不必提的。且贤姑太太是明白人中的明白人,虽受了婆家与娘家的馈赠,可她毕竟是守寡的,一辈子无儿无女,手里无非是这些傍身的东西。她活着时,东西自然是她的。不过,贤姑太太一早就请了两家人来说得明白立过字据,若有朝一日她过身,东西依旧是各家归各家,并不相干。
虽中间少不得一些推让客气,可因这个,婆家娘家都没了芥蒂,待她也只有更尊重的。
所以说,守寡听着辛苦,也得看谁来守这个寡。
贤姑太太留何子衿吃了晚饭方命侍女青灯送她回家。
陈姑妈已经搬回娘家住着,何恭沈氏一个要跟表兄表弟的商量如何解决陈姑丈纳小之事,一个要负责一家数口人的吃食,到晚上休息时都难掩疲惫。问过何子衿在贤姑太太家吃了什么,又说了几句话,便叫翠儿服侍着何子衿去睡了。
沈氏与何恭这里还要商量,何恭道,“你没见大表哥的脸上,肿的跟什么似的,幸而没叫姑妈瞧着,不然还不知道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