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抬头,一见到这样的卫子扬,他倒吸了一口气,马上明白冯宛的意思来:将军这般脸带红潮,玉肤含晕,媚意流荡,便是铁人看了也会心动,何况是那些本来对他有心的人?不行,他这模样可不能让陛下和权贵们见到了?
当下,他连连下令,终于在连续几次冷水,又是梳头又着更衣的过程中,让卫子扬恢复了原状。
最后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恢复了往昔冷漠模样的将军,管事松了一口气,道:“将军,我们出迎吧。”
“恩。”
卫子扬还没有走到大门口,便听到新帝郁怒的声音传来,“卫将军在哪里?怎地过了这么久?”
他的声音一落,卫子扬便冷冷地说道:“我已睡了,听闻陛下到来,方才匆匆起榻。让陛下等得久了,是子扬的不是。”
语气中含着隐隐的戾气,竟是毫不客气。
众权贵相互看了一眼,同时低下头,装作没有听到的模样:这卫将军本是陛下带入都城的娈童,虽然身份变了,这两人之间的情谊必是还在的。这小儿之间打情骂俏嘛,一切都是正常的。
果然,新帝听了卫子扬那毫不客气的话,不但不怒,反而笑逐颜开,他连忙说道:“原来是这样,是朕错怪了卫卿了。”只差没有陪礼道歉。
轻哼一声,卫子扬出现在夜色中。
此刻明月如水,火把似星,点点光亮,照在一袭黑裳的卫子扬身上,脸上,映得他凤眸流盼生辉,玉脸莹莹如梦,似从骨子里沁出一缕艳色来,竟是比往常的任何一刻,都要生动,妖冶。
新帝没有想到,在出了那种事后,再见到卫子扬,他竟是异乎寻常的容光焕发。一时之间,竟是又惊又喜,又是万般痴迷,竟是看呆了去。
就在这时,卫子扬狠狠一记眼刀剜来,他也不上前,便那么笔直地站着,向着众人淡淡说道:“诸位,夜已深了,有事何不明日再来?”
以卫子扬的绝世姿容,看呆了去的人,远不止是新帝一人。
被卫子扬冰冷的话给震醒,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一大臣上前一步,朝着卫子扬一礼,笑道:“我等听说将军无恙归来,心急之下,不免失了礼数,还请将军勿罪。”
“我自是会见罪。”卫子扬毫不客气地说道:“再急的事,你们也可明日再来。这么夜深匆匆赶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卫子扬要死了呢。”
说到这里,他右手一扬,做了一个逐客的姿势,“诸位请吧,等卫某准备了酒菜,再与诸位尽欢。”
然后,他转向新帝,慢腾腾地说道:“陛下以为然否?”声音沉沉,目光锐利。
新帝也从美色中惊醒过来。
他看向卫子扬,嘴张了张,这么夜了,他还带了这么人前来,心里便是不放心卫子扬。自放了他之后,他在皇宫中实是坐立不安,一时担心他记恨于心,一回去便带着人马杀出都城去,从此一去不返,一时又怕他气恨之下,纠了亲卫杀入宫来,一时又担心他受不那刺激,放出让自己难堪的传言。
想来想去,他再也控制不止前来卫府的冲动,匆匆赶来。此刻见到卫子扬,虽然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仍有戾气和怨恨,可也不是那么重,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般容光焕发,艳色逼人了。
再看这府中的情形,也不像是要叛国奔逃,或怨毒刻骨的模样。
松了一口气的新帝,在卫子扬毫不掩饰的怒气中微微一笑,道:“夜是深了,子扬既然不喜欢,明日我们再来便是。”他语气亲昵,哪里还有半点皇帝的样子?不管是表情还是言语,分明一派情深似海。
卫子扬听了,放在腿旁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他控制着自己暴怒的冲动,低下了头。
新帝见他低头,更是哈哈一笑,他知道卫子扬不高兴,也不敢过份激怒他,便转过身朝众人说道:“诸位,我们走吧。”
“是,陛下。”众臣跟在新帝背后,络绎走出。
几乎是他们一转身,卫子扬便腾地转身,大步走回。
府门关上,走出几十步的卫子扬,突然看到了衣裳完整,正悄立风中,怔怔出神的冯宛。
一见到她,他脸上的戾气便是一散,大步上前,卫子扬温柔唤道:“阿宛,怎么出来了?”
月色中,冯宛双眸如星,明亮清澈地看着他,依然有点出神。卫子扬忍不住伸手捂上她的脸,低低笑道:“怎地这般看我?”
冯宛连忙垂下双眸,嫣然一笑。
刚才的一幕,她都看在眼里。几乎是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正如五殿下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一样,其实,卫子扬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枭雄。他太任性,太自我,太偏激。便如他打仗时的风格一样,他是个惯于剑走偏锋之人。
这样的人,不够老成执重,又不喜欢用手段阴谋笼络人心。像刚才,他对那些大臣权贵,一个也没有留面子。
这样的人,当一个将军征战千里是可以的,在这个乱世中开拓一个新的王国,也是勉强可以。可是,成为帝王,并不仅仅是开拓扩土,领军打仗,它还意味着收卖人心,用人使人,高瞻远瞩等等。
前世时,冯宛死得早,她不知道他坐了多久的江山,可现在看他的样子,他便是当上了帝王,也会是与五殿下这样的短命帝王。
就在这时,她的耳朵一阵温热,却是卫子扬低下头来,唇凑着她的唇,低低的,呼吸加粗地说道:“阿宛,这下没人会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