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两夜不睡不食的卫子扬,一下子憔悴了许多。他的下颌长出了细细的胡楂,眼圈更是青黑一片。
站在台阶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安静下来的众臣,嘶哑地命令道:“来人。”
“是。”
“传令下去,便说,卫子扬年少轻狂,嚣张跋扈,实非世间女子良配。现将诸位贵女完璧归赵,望诸卿另择良配!”
这命令一出,嗡嗡声顿时四面而起。
就在众臣纷纷站出,要跟他理论时,卫子扬声音一提,喝道:“把我的马牵来。”
“是。”
“吴君,蒋含。”
“属下在。”
“你们各点五百兵马,随我出城!”
“是。”
命令一道接一道,根本不容他人有开口的机会。话音刚落,卫子扬袍袖一甩,大步走下台阶,向外面冲去。
吴君一看到卫子扬这架势,便知道他是想亲自追寻冯宛,当下心中一松。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众亲卫拦住大臣们,自己与蒋含则匆匆跟上了卫子扬。
几个大臣这时反应过来了,他们急急叫道:“将军,马上就要举行你的登基大典啊。这个时候,你带着这些人,却是往哪里去?”
面对他们心急火燎的追问,卫子扬却是步履如风,就在他头也不回地跨上马背时,一个太监匆匆跑来,向他大声禀道:“将军,北鲜卑清映公主,半个时辰前猝死于床榻上。现在城门司令正在清查。”
清映公主死了?
这可是大事。要知道,北鲜卑可不是好惹的。
一时之间,众臣顾不得质问卫子扬,嗡嗡地议论起来。
在喧嚣声中,卫子扬却只是瞟了那太监一眼,淡淡说道:“死了便死了,你们处置便是。”
他缰绳一扯,马蹄翻飞,转眼间便把那报信的太监甩在了身后。
望着卫子扬离去的背影,太监和众臣画面相觑。清映公主无故猝死之事何等重大?怎的将军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呆了半晌,一个大臣摇了摇头,接着,那太监也摇了摇头….
卫子扬带着一千亲卫,旋风般冲出了都城。
蒋含凑近吴君,问道:“追踪冯夫人的那些人,至今没有音信传来?”
吴君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我们这位冯夫人计谋甚多,要找到她谈何容易?”
蒋含瞟了前方的卫子扬一眼,叹道:“我只是担心将军他撑不下去。”
吴君沉默了。
卫子扬沙哑疲惫的声音传来,“夫人确实是向东南方向行进的?”
吴君策马上前,大声应道:“正是。”他向前方一指,苦笑道,“至于夫人是去南方还是东方,属下实不知。不过属下敢肯定,夫人断然不会去西北方向。”
这也算是冯宛的执念吧,在她的心中,东南方向才有她的家,西北苦寒之地,永远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便是下意识的选择,她也不会考虑这个。
卫子扬点了点头,哑声命令:“再快些。”
“是。”
一路快马加鞭,傍晚,队伍已行进了将近二百里。
此时,卫子扬骑在马背上的身姿都有点儿摇晃了。吴君和蒋含见状,死也不肯继续前行,无论卫子扬怎么说,他们只是一句,“士兵累了,得吃了饭睡过觉后再起程。”
无可奈何之下,卫子扬只得答应。
今天晚上,天空没有明月。
旷野中,火堆腾腾燃起的光芒,照亮了大片的天空。
吴君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看着前方百步处。那里,他家将军背着光,整个人如一棵树一样,站得笔直笔直的。一阵清风吹来,不知怎的,让他觉得那个火光下的人影,格外萧瑟。
放下干粮,他走向卫子扬。
“将军。”
卫子扬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黑暗的虚空。
吴君暗叹一声,轻轻劝道:“将军休要担忧,我们一定能找到夫人的。”
就在他以为卫子扬不会开口时,他涉哑疲惫的声音随风飘来,“我从来没有担心过她。”他哑声笑了笑,低低说道,“一直以来,她都把每件事做得妥妥当当,从不让我操心。便是上一次太子害得她当了几天乞丐,她见到我时,也只有欢喜,从无半点儿责备。”
轻叹一声,他喑哑道:“我喜欢与她在一起,我喜欢她宽厚温柔的性子。在她身边,我只需要冲锋打仗。我曾经想过,所谓的后顾无忧,便是娶了阿宛这样的妇人吧。她事事替我着想,我都忘记了,她也会担心害怕,也会不安。”
慢慢回过头来,火光下,他的血色凤眸呈现出品莹的光。望着吴君,卫子扬似嘲讽似苦笑地说道:“便是这一次,她明明向我要求了,明明说了,她害怕,她觉得自己留在我身边,会成为大伙的眼中钉,会难得善终,可我很快就忘记了。
我只是想着,她就应该如以前那样待在我身边,如以前那样一心一意为我着想。”他已习惯了她万事为自己着想。闭上双眼,他低声骂道,“我真是愚不可及!”
怕他太过自责,吴君连忙说道:“这也怪不得将军。将军毕竟太过年少,而且事情也太多。”
卫子扬摇了摇头,寂寞地看着天空,喃喃道:“阿宛定然是对我失望了……其实她不明白,那些女人加起来,也不如她一根头发重要。她如果强烈要求我不娶她们,我也会同意不娶的。这天下的女人,我只要她,我只要我的阿宛!”
冯宛与曾秀顺利走出城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