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话,他便说得很是不友好,“二老爷,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您若没有下毒,又何须在意薛老爷相信谁?再说了,我与你素来无怨无仇,却为何要冤枉于你?”
“你你——”他盯着空木“你”了半天,还是转过去对薛老爷道,“大哥,你我兄弟四十余载,我又怎么可能会害你!”
“可我以为……”薛老爷的眼里无波无澜,他就那样站着,便有一种得天独厚的威严感,“空木说得有理,他与你向来没什么怨仇,不至于专程回来陷害你!”
“大哥!连您也认为,我会下毒害您么?”
“二老爷,其实薛老爷怎么认为并不重要!”在薛老爷回答以前,空木抢先将话截了过去,“既然二老爷说未曾下毒,那这一碗无毒的药水,二老爷又因何托词着不敢喝?”
他这边说着,那边薛老爷又将那碗,往二老爷面前递了一递。
二老爷将它接过,先是哀怨地看了薛老爷一眼,又恨恨地看向空木,咬着牙道:“喝就喝!”颇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感觉。然他这话一出,又忽然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对空木道,“若我喝了,这药里却没毒,你当如何自处?”
空木挑唇:“那我空木,便任凭二老爷处置!”
话已至此,算是下了生死状了,这碗药,二老爷是不喝也得喝了!他将它抬至唇边,纠缠着脸色看了它半晌,方才一咬牙,仰起头将它一饮而尽!
一时之间,厅中毫声可闻,安静得只听得见几人的呼吸声,和那药水入喉的“咕噜咕噜”声。
待整碗药下了喉,二老爷将碗翻转过来,里面一滴药水缓缓淌到碗的边缘,坠在那儿摇摇晃晃地,却怎么都不落下。而二老爷则笔挺地站在那里,完全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药我喝完了,毒呢?”
空木拧起了眉,宣成魅亦生出了不解。
将在路上遇见时,二老爷确实表现得鬼鬼祟祟,他是主子,完全不必勾着腰驼着背连头都不抬,且若只是一碗普通的药,他也没必要将它护得那么严实,就算摔了,他再去倒一碗便好。可事实上,他那会儿却表现得极为谦卑,除了在言语上秉承着他的一贯风格,其他的诸如说话的语气,行为,乃至对空木的态度,都与昨日大有不同。
别说当事之人,就连她,在听空木说他从不感情用事时,第一反应也是,他要在薛老爷把财产处理掉之前,先解决掉薛老爷,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无论如何,这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阻碍不了他的孩子。
见空木不说话,二老爷将那碗往地上一摔,对着空木厉声道:“你刚说的话,是不准备兑现了么?”
☆、一方从容两头输,三箴佛语十年驻
“时方!”
空木没有回答,接话的是薛老爷。时方本支着身子看着厅中情形,听薛老爷一喊,他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薛老爷扫他一眼,命令道,“去请大夫,要快!”
“大哥,你什么意思?”
时方将欲抬脚,然听二老爷这样问,他又讪讪地停在了原地。
薛老爷又道:“去请!”
“是!”时方立即领命,这次无论二老爷再说什么,他都没有停下,不过瞬时之间,他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二老爷又问了一遍:“大哥,就是这样,您也不信我么?”
薛老爷回:“不是不信,我这样做,不过是要还你清白!”
要不说在官可言官,在商可言商呢,薛老爷为人处事确然很有水准,譬如此时,他要时方去请大夫,其目的定是要验二老爷身上有没有定时发作,或者慢性累积的□□,明摆着就是信了空木的话。然他把话这样一说,却又将他划在了二老爷那一边。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将两边都安抚好了,又让自己有路可退,实在是无懈可击。
饶是宣成魅见多了凡人,这一幕也看得她忍不住赞叹。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很快,时方便领着大夫来了。薛老爷让他好生替二老爷探探脉,那大夫忙不迭过去,二老爷起初不愿伸手,可之后还是在薛老爷的敦促下让大夫搭上了他的脉。
这一脉探得细,也探得久。撤回手后,大夫捋着胡须思索许久,薛老爷问他情况如何,他又摸了把胡子,狐疑道:“这位老爷脉象并无异样,老夫不知,薛老爷问的是哪一方面?”
薛老爷倒也直接,毫不避讳地问他,二老爷身体里可有毒物。
那大夫摇头:“二老爷身体康健,并未沾染毒素,薛老爷应是多虑了!”
二老爷闻言,原本黑沉的脸色愈发沉了许多,看向空木的眼神也充满了恶意与挑衅。而空木的脸色,也随着大夫的话几番变幻,最终全变成了疑惑。
他大概怎么都想不通,他的推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仍是时方送的大夫,两人一出院子,二老爷便迫不及待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野和尚,你刚说的话,还打算作数么?”
空木扬起眉,他是不解的,可看他的表情,今日这赌他既已接下,纵使不甘,他也愿意服输。
“贫僧说过的话,自然作数!”
二老爷眼中,满溢的恨意霎时凝成了精光。而离他不远的薛老爷,则倚着扶手坐下,在二老爷看向他时,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这意思,是默许了。
宣成魅仍旧倚着门框,接下来的事,似乎已没什么悬念了,二老爷订货会借机将空木赶走,薛府里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