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有不少摊子,摆着庙会的玩意,皮影戏,布袋戏,傀儡戏,还有小投壶赛,随着夜色渐深,佳茗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各家酒楼茶肆都没有关门,珠帘摇晃,灯火晃耀。
茗溪茶楼前早已经设下满满的浮铺,香楠木案几竹制脚凳,就等着斗茶会开始,佳茗街上缀着灯谜的柚灯也都挂上。顾南音蹦跳着伸手想去抓,白茫看不过去,伸手替他拉了一个下来,他提在手里,白茫站在他身侧,“你不看灯谜?”
茶楼前有几个像是算命摊子一样摆开来的长台,坐着两个女人,台上铺着橘黄色的绸布,笔墨纸砚具齐,灯谜赛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比赛,挂着灯谜的灯笼是自己摘下来的,猜出来便到这两个女子处报出谜底,正确的答案会得到一张特制的精巧月宫牌,等到子时前得到最多月宫牌的人,便是今夜的获胜者。
顾南音低着头去念那灯谜,“频哭上苍何不应,打两种中药名。”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白茫伸手把那盏柚灯挂了回去,“换一个。”
人群虽然算不上摩肩接踵,但也时不时和人擦肩而过,白茫护着他,眯眼看着半空中似乎飘着不少白纸,她勾了勾唇,看起来阿泽倒是费了不少功夫。
她伸手接住一张白纸,递到顾南音面前,他还在敲着脑袋,“喏。”
“这是什么?”他接过来,“怎么都是灯谜?”
“找找你刚才那个。”
他一眼看下去,“真的有哎。”
“是什么?”
“苦参,天麻。”
“那好,我们去换块月宫牌玩玩,得快点,一会也许就该乱成一团了。”
顾南音抬起了眼,“咦,怎么这么多纸?”
第七道茶之人心不古
“你一个人在这里没事吗?”
江釉在沐云泽肩上推了她一把,“快点去吧你,谁家老爷子都没见得有你唠叨。”
茗溪茶楼楼前摆着不少菊花瓶,二三楼靠街的窗户都被推开,站着或多或少的人,有女有男,锦衣罗缎,手里的彩灯在月色下光彩耀人,视线都是朝下看着,金灿灿的牌匾下三道一共二十余个浮铺,香楠木的案几下备着竹篾都篮,篮里各种茶具一应俱全,陆陆续续有几个人从茗溪茶楼里出来站在浮铺前面,另有不少是从街头直接过来,还有自己提着担子带着茶叶的。
“大少。”沐云泽在浮铺前刚站定,一道声音猛地响起来,一个身影一路跑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带把的木匣子,乍看像是个食盒提篮,又只有一层。
“怎么是你过来,嘉木呢?”
“在后街,我也过去了。”万合欢把匣子递给她,又跑开了去,沐云泽走到一个香楠木案几前,开始架风炉点火。
小罐子里是凤翔舞碾碎的茶末,水葫芦里的水是那日和江釉在悬衣瀑布上游,入水过丈取来最活最轻的水,还有那一只他特地烧来比秘色瓷更薄的白瓷茶杯,她轻手放定,又取出来一个长木盒子,打开盒盖,却是四柄茶筅,竹穗各不相同。
茗溪茶楼里又出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中年女人扫过了浮铺前的女人,眼神落定在沐云泽身上,朝她走了过去。
“真是难得难得,沐庄主也会来参加我这斗茶会。”
沐云泽挑起了眉,童茗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周围来点茶的也好,看斗茶的也好,视线都凝聚过来,云泽庄和茗溪茶楼一向不对盘,整个锁柳镇都知道。“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沐庄主能来,我这小小的斗茶会可真是蓬荜生辉。只是没想到沐庄主也会点茶。”后半句话她咬得很重,沐云泽微敛了上眼皮,乍看上去像是眯着眼在笑,只有童茗站在她身边和她面对着面,看得见那眼神里的点点阴沉。
这不像是沐云泽一贯的神情,不管怎么说,在云泽庄那么多年,对沐云泽,童茗自认为还是了解的,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最拿手就是打架闹事,现在这个样子,还真的没有在沐云泽身上见过。
沐云泽低下了头,几乎是凑在她耳边,“我本来真的没打算要赶尽杀绝的,可你为什么,要动他呢?”她微微摇着头,一副和童茗很是交好的样子,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拉高了声音,“哎呀,童当家你还是节哀顺变,童少当家也都过了头七了,这些菊花怎么还没收进去?”
童茗面色一僵,“这些都是装饰用的菊花瓶。”
“这样子啊,”沐云泽一脸恍然,“我还以为是供死人的菊花。”
童茗甩开了她的手,“沐庄主,我可是很期待看到你点的水丹青。”
“好说好说,我也对童当家的很是期待。”
江釉站在人群外围,不远处的灯楼下面已经有些小小的骚动,绸绳上的柚灯不住被人取下,灯架晃动,烛火明晃晃得耀人眼。
“公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江釉没回头,他早已经是嫁人的打扮,虽然小腹看不出来,但这称呼也该唤了,除非是镇上认识的人,一时改不了口,那也该是叫他江大公子,而不会是单单公子两字。
这里人多聚杂,他不觉得是在叫他,可那声音又唤了一次,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