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起伤处的皮肉,用针线胡乱扎的老实,最后用空芦苇杆埋在伤口里,一头露在外面,以备脓血流出。
一个又一个,无不是鲜血淋淋,各种伤状都可见,惨不忍睹,整整一日,我都跟小唐在帐里忙着,出帐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候,出帐的一瞬,只感到天地倒转,头重脚轻。
我走过墙角堆砌的尸体,已然不再感到那么触目惊心,只是心有无边的荒芜,生命不过也是如此,一场空空,可人的一生只有一次,死了便死了,世间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
外面依旧一片混乱景象,我几乎见不到百姓打扮的人,到处是北越军队巡逻,没走出多远,听见后面有人喊我:“小,沄大夫……”
我回头,看见顺着夕阳流彩方向,有人骑着高头大马,朝我跑过来,我眯眼望去,只见是曹潜。他见我满身血污,也着实吓了一跳,立刻翻身下马,低声道:“小姐,你可是没事?将军到处找您。”
“我没事,江欲晚人在哪?”
“将军在栾城县令的府衙里呢,今日我们就在那里住下,小姐快随我一道过去,这外面太乱了,难保您不会跟着受伤,到时可不好办。”曹潜说着,扶我上马,随后跟着上了马。
他腰板挺的笔直,似乎颇为尴尬,又不敢靠我太近。我又累又昏,此时此刻,心神俱惫,见到曹潜只感到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他策马,踏着一地华彩落下的光影,在乱石烂木之间的甬道上奔驰,风掠过脸颊,还有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道,心一紧,那些士兵林林种种的死状又浮现眼前,难以让我不去想到父兄。
“很累,曹潜,让我靠一会儿。”
“小姐……”
曹潜沉默,身形一滞,只是微微点头,我深深叹一口气,阖了眼,靠在他后背之上,双手环住他腰身:“曹潜,人很脆弱,生死也不过只是一念之间,你要好好珍惜自己生命,我已不想再看你们一个个的都离开我了。”
曹潜没有说话,只是策马前行的速度愈发慢下来,我们走在那一条死寂而惨烈的路上,走在夕阳霞彩之间,没有温馨,没有安适,只有一种从心里往外的疲惫感。
“小姐,您想离开这里是吗?”许久,曹潜轻声问我。
“曹潜,我与你不一样,我对江山社稷没有兴趣,却也不愿看流血牺牲,不愿看身不由己,我只想现世安好。”
“将军许是不会放过您的,你还可走的脱?”
我睁眼,满目霞光万丈,印在我眼里,如是绮丽华艳:“若是有一日,你可愿帮我?”
“曹潜多问一句以下犯上的,小姐可还是对那狗皇帝有情?”曹潜不答反问。
“为何这么问?”
“因为将军对他恨之入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小姐您。可我知道,将军凯旋之日也必要迎娶无双郡主,而我,而我也为小姐您感到委屈,您自是不可和无双并列。”
我苦笑,反问他:“江欲晚对你可有恩情?”
“有,将军与我有再生之恩,为了将军和小姐,我曹潜可万死不辞。”曹潜言辞坚毅,犹豫不决。
“我要你们都好好的,长命百岁的活下去,不必为我万死,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可贵的。”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再说话,自是心中各有几分滋味。曹潜介于我与江欲晚之中,让他背叛任何一人,都是他心里不可逾越的矛盾和痛苦。
而以江欲晚的心思来说,防着我,必先盯紧曹潜,这条路不易行,若是寻机遁逃,一次不成功,便不会再有机会,江欲晚会彻底盯死我,那我便真的要死都留在他身边。
可我该怎么走?沉香还在中山之地的后北方,我现下不能逃,也没法逃走。而栾城攻陷,江欲晚的心思便动在中玉关,或者他会取捷径而行,他会攻打中山王,还是利诱他?
可究竟什么因由能让李渔放弃保护李哲,我能想到的,只能是复辟一途而已。可江欲晚愿意,李哲可会信他?李渔可会信他?
“曹潜,栾城粮仓里的粮草损失几成?”
“守城的县令几乎拼尽全部气力,只留得五成左右。其余的五成在前两天已经被中山王分批运出栾城,所以我们只剿到这些。”
“你们运走四成,可是送到城外五里?”
“正是,小姐您怎么知道。”
“你确信城外接应的人只收到四成粮草运回大营?”
“我确信,那些本就是我带人护送的,这点无疑。”
正如当初江欲晚所言,栾城县本就有里应外合之人,半路截了运粮草的供给线,那五层粮草到底送去何方了?就连曹潜都不曾知晓,看来是有心隐瞒,可若是能算得上江欲晚至信,恐怕也就只有孔裔这一人了。
“孔裔人呢?”
“将军有事找他出去了。”
马进了院子,两边站得皆是北越的兵士,江欲晚一身绛紫便服,站在院中,见我回来,嘴角笑意甚浓,却眼神冰凉。
“将军,曹潜接小姐回来了。”曹潜下马,回头扶我下马:“小姐好生休息,曹潜先告退了。”
江欲晚走至我身前,微微侧头,那面如桃花般和煦温润的笑看我,伸出手,扶我脸颊:“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我当是找他人寻不见你,唯独曹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