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手术室的灯要是忽然停电怎麽办?
移植用的角膜万一没拿住掉到地上怎麽办?
麻醉剂用少了洛予晖会不会疼得受不了?用多了他又会不会变成痴呆?
锺启臣看着荣竟,揉了揉眉心,对他说:“你太紧张了。还是安静一会儿吧。他的麻醉剂我倒是不担心,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去打一针镇定剂。”
锺启臣这麽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去准备手术了。
留下荣竟一个人,只好绕道去手术室门外,耐着性子等。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杞人忧天的架势非常可笑,角膜移植对於锺启臣这样的权威医师来说,根本不算多大的手术。
只是……事关晖晖,他实在难免问一些啥问题。
他为了晖晖做过的傻事,何止这一桩,回想起来,都是很可笑的。
想起有一回,在大学图书馆的借阅室外,他原是还了书就想走的,看见洛予晖正和一个别的同学站在窗口聊天,那同学他刚好也认识,便情不自禁走过去搭话。
知道洛予晖想看一本绝版的英文书,当时装着不经意,可在那天之後便千方百计去弄那本书,两个星期之後,好不容易把书弄到手了,拿去送给他。想不到他确实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原来已经忘记了他曾经在图书馆里见过这麽一个人名叫荣竟的人。
就这样坐在手术室门外胡思乱想了许多从前的事情,不知不觉时间过去,手术已经结束。
晖晖被推出来的时候意识还是半清醒的,眼睛手术的麻醉剂量并不太多,但由於精神紧张,结束之後,他很快就会觉得困倦想睡。
锺启臣走出来的时候,荣竟赶忙上前,问了一些手术後食物上需要忌口的东西,接着便是他最关心的一件事,什麽时候可以看见东西。
锺启臣说:“这要看具体的恢复情况。快的话几个月就可以,慢的话,则要半年到一年。”
荣竟听完这话,有点失望。
其实,他这麽想让晖晖尽快完成手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让晖晖早一点看见自己。
就像一种非常变态的补偿心理,他一直很介意晖晖在学生时代从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记住这件事情。
这是一个遗憾,庆幸来得及补救。
就像是在长久的黑暗憋屈过後,终於迎来了光明。让人期待。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晖晖记住他。
不但记住,还要印象深刻,永不磨灭。
***
角膜移植手术的成功率非常高,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也怕出现各种并发症,荣竟不敢冒险把洛予晖接回家,直接就让他住在医院里随时监护。
洛予晖对荣竟这人是不待见的,但是想到过几个月眼睛或许真的就可以再看见──虽然嘴上不说,他心里的确是很渴盼的。
看不见东西的这段时间里,他才更能体会黑暗的可怕。像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拥抱、吞噬,无论挣紮与否,都不可能摆脱。
所以,当上天给一个机会,让你有了重获光明的机会,那麽身处长夜的日子,也就不再那麽绝望难熬。
洛予晖躺在病床上,觉得从窗口吹进来的风,都带着阳光的味道。那是一种他从前不曾留意过的美好气息,不经意间就错过。如果不是眼睛看不见,只恐怕,是他一生都将错过的。
那该多遗憾!
他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站到窗口去,用手向前摸。
被风吹得起伏的窗帘,以及被太阳晒得有些烫手的大理石窗台、海岛上特别的潮湿空气,卷着夏日蔷薇花的清香……
等待光明的日子,让人的心境也变得明朗起来。
荣竟趁着午休时间开车赶到医院来看他,病房门是开着的,他站在门口,就看见洛予晖穿着白色病服,双手撑着下巴趴在窗台上,半仰着头,像是十分享受阳光以及海风的沐浴。
这画面十分美好,白色的房间,白色的衣服,明亮的阳光,鲜艳的蔷薇,最重要的,还有一个让你看了就会身心愉悦的美人。
这让他十分控制不住,房间不大,他几步走过去从背後抱住了洛予晖,吻着他耳後的短发。
“一上午都做什麽了?”
自从把洛予晖留在医院,几天里,荣竟每天早晨中午晚上,三餐时段,必定会来报道一次,洛予晖已经见惯不怪,这会儿听见身後有脚步声,人又被抱住,也并不觉得怎样惊讶。只是他耳朵後面却是个敏感怕痒的地方,他躲了躲,又不好抗拒得太厉害,於是只好赶忙转过身来,与荣竟面对面的站在窗台前。
“打了一针,吃过两次药,刚刚测完眼压,医生说情况很好,没有异常。药也可以减量了。”
因为两人离得距离很近,洛予晖可以感受到荣竟的气息吹在脸上,别开头,有些不自然的同他说着话。
“有没有很无聊?”荣竟问,“有没有想我?”
洛予晖非常想说“没有”,但是这段时间耗下来,他也知道荣竟那狗脾气以及流氓作风,也不愿意太得罪他,少不得放软了口气,含混说道,“还好……”
还好,这事非常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一个词。当然荣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