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变,终是拱手一礼,转身而去。
他才刚刚明了了自己的心意,方一付诸行动,便突然明白,这心思在裴淼面前,是何等的渺小而可笑!
自己在她眼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曾说过,润玉是她的朋友,也说过他即做了天帝,必是得了天道认可的。
可是,她却从来不曾肯定过他做天帝的能力。
是了,他本来,也不懂得要怎样做一个天帝的。两人闲聊之时,她也曾随口说过其他世界的天帝是怎样的。
那些为天道所钟的天帝们,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有一样却都无可厚非。
那就是以天下苍生为重!
他每每沉默,都觉得自己或许是不适合做天帝的。
只因,为了天下苍生,他能舍弃自己,却舍弃不了他爱的人。
淼淼曾言:“天帝的爱,应该是包容苍生,而不是局限于一人。润玉,你能勘破情劫,太上忘情,这很好。你已经有了真正做一个天帝的资本。”
可是,她却不知,所谓太上忘情,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借口。而他的劫数,也从来不是锦觅,而是姗姗来迟的她!
还未回到上清宫,青桓仙便匆匆寻来:“陛下,魔界有变。”
润玉神色一凛:“怎么回事?”
青桓仙道:“魔尊之子棠越与魔尊座下大将噬渊发生了冲突,因魔尊偏袒噬渊,棠越负气而走,不知所踪。”
润玉道:“魔尊有几个儿子?”
青桓仙道:“只有一个。”
“一个?”润玉有些不敢置信,“旭凤这些年广纳妃嫔,膝下便再未添一点骨血?”
不应该呀!
还是说,旭凤依然对锦觅一往情深,那些妃嫔全是摆设?
也不对。
若真是如此,那些魔界世家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全力支持旭凤?
那是怎么回事?
润玉百思不得其解。
他却不知,他前脚刚刚离去,后脚明和便悄悄入了栖梧宫,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丢在了裴淼面前。
裴淼正在为慕连城心烦意乱,见了这血肉模糊的一团,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问道:“这是谁?”
明和道:“棠越。”
裴淼精神一振,俯身仔细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原来是他。”
当年,她与棠越约定之后,便猜到他一年之后不会赴约。但她还是等了他十二个时辰,为的便是今日。
明和道:“他也真是大胆,浑身是伤,就敢到这九天之上来。若不是属下及时发现了他,早被那些天兵捉去邀功了!”
明和实在不明白,这样的废物,究竟有哪里值得君上看重的?
裴淼道:“把他弄醒。”
明和是水系的,闻言挥出一股清水,浇到了棠越脸上。
棠越被冷水一击,幽幽转醒,一眼看见裴淼,便挣扎着爬到了她面前,伸手去抓她的一摆。
裴淼退了一步,他便抓了个空。棠越一下子扑倒在地,仰头祈求地看着她,几近无声地嘶喊:“救我,救我!求求你,救我!”
裴淼叹息着摇了摇头:“本座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珍惜。”
“我错了,我错了!”棠越再往前爬,留下一道血痕,“求求你,救我!”
裴淼仍是摇头:“我已经找到了别的人,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我……咳咳咳……噗——”棠越喷出一口鲜血,说话反而顺畅了,“我有,我有的!无论你找了谁,我一定比他更有用!我发誓,我会做得更好的!”
裴淼急忙闪开身形,看了看整洁依旧的鹅黄裙摆,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弄脏了我的衣服。”
棠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难不成,是天要绝我吗?”
裴淼在桌旁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棠越自暴自弃。
棠越萎靡了许久,身上的血越流越多,他的头脑已经开始空白。
可就在这时,噬渊嚣张的模样,父亲的漠视甚至是鄙薄,还有那些将母亲挤兑的几无立足之地的夫人们的嘴脸,一一挤入他的脑海。
他从心底涌出一股怒气来。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了。若不然,岂非正如了他们的愿?
他再次抬起头来,模糊的视线只能依稀看见一片鹅黄的虚影。
他一步一步,用尽所有的力气爬过去,吃力地说:“求你,救我……”
裴淼终于正眼看他了,从他眼中,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不甘与怨恨。
“明和。”
“是。”明和应了一声,取出一颗丹药,塞入棠越口中。
那丹药入口即化,随即便滑入喉腔,激起了棠越的生机。
几乎是立刻的,棠越便清明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他问。
裴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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