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该死的!这是崩溃的征兆!
阿泰屏住呼吸,疯狂命令自己赶紧挺过去。
他的脸僵硬成了一块岩石!
锦娘并未发现丈夫的异样。
她在恐惧和疑惑中挣扎片刻,最终坚定地说,“不会。半年后他还会好好的,而你才会彻底消失。只要我现在杀掉你,这件事就一锤定音了。”
这话无疑给了乌鸦毁灭性的打击!
它漆黑的身体里涌出一股安静的愤怒,如冰冷的潭水淹没了这屋子。很长时间,它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锦娘盯视了它一会,以绝情的姿态别开眼睛,转过了身。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哪怕万劫不复也不会后悔——她的心里如是对自己说。
乌鸦的声音却不依不饶响了起来,“你认为只要不行|房,只要他不再强大下去,就不会出事,对么?很遗憾!不完整的灵魂承受不住日益炽盛的爱欲。他很快会意识混乱,变成一个傻子。”
阿泰恰好恢复过来,一下子被戳到了致命痛处,整张脸都狰狞起来,“啊——不吉祥的死鸟,真是可恶到极点呐。老子向太阳发过誓,要把你这愚蠢的脑袋拧下来。老子可没打算食言呐!”
他把妻子抱到一边,动手就要拧掉那颗“愚蠢的脑袋”。
锦娘一把拉住他,手抓得紧紧的。如肺痨病人一般喘息着。好像凶案现场毫无经验的凶徒,慌张地说,“哥……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乌鸦绝望冰冷地说,“你不必再想。我受尽世间大苦,早已背弃道心,由杀戮入了魔,如今所求不过一死。你们动手吧。”
阿泰冷笑,“锦娘,别上他的当。这家伙在装可怜呢。就算在上头吃了苦头,下来都几天了,他咋不吸灵气?他这留着一身的伤给你瞧!可又怕你认不出,就先把一张脸收拾了出来。这只该死的臭鸟十分狡诈。指不定这一身伤是他自己一手捏造的呢!”
锦娘:“……”
眨着一双泪眼,向那具皮囊瞅过去。
阿泰狰狞地掀了掀嘴皮子,又要动手拧脑袋。
乌鸦毛都竖了起来。声音变得越发冷酷,“周泰,你不想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你连自己是不是人类也不清楚吧?”
锦娘率先被这话击溃了,转身呵斥道,“你别说了!”
泪迹斑斑的脸变得一片刷白。
阿泰顿在那里,凝固着。
乌鸦似乎要冷酷到底,“你不过是她从我的魂魄中割裂的一部分,你只是属于我的一小部分。而你的身体不过是……”
“不要说了——”锦娘叫了一声,满眼恐惧。
声音惨然,近乎泣血。
阿泰心疼到极点,想抱住她好好安慰。想告诉她,哪怕自己是牛粪做的,只要她不嫌弃就无所谓。
可是,脑海深处不知中了什么魔咒,好像致命的内核被人击中,漫起了大面积的空白。
他感觉丧失了身体,自己正从这世界坠向无限的虚空里去……
他拼命念起了咒。
然而,妻子的哭泣渐渐变得遥不可及……
锦娘方寸大乱,用痉挛的手抚摸着他僵硬的脸,“你醒过来,不要离开……醒一醒……快醒一醒……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啊!”
她生怕别人听见似的,喊得很小声。
喉咙里压着细碎的啼哭,像在梦里惊悸的孩子,声声透着断肠……
乌鸦倒在了桌上;榻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银灰色的凤眼如星空般深不可测,有一种无情又神秘的美。
他默默注视着绝望中的锦娘,眼里除了千年不化的冰雪,没有其他的情绪。
“你过来。”他冷冷地说。
锦娘听不见,她坚持不懈喊着丈夫,整个人都魔怔了。
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将她逼到了绝境。
黑色梦魇从天而降,一如当初身陷虫洞时的无间永夜!
她抚摸那具凝固成石头的高大身躯,冰冷,僵硬,没有一丝温度。好像压根就没存活过。
上穷碧落下黄泉,与君世世共婵娟!
这个誓言,终究只是我的幻觉吗?
五百世辗转轮回,恩深情重。
我因为你在“黄泉”受尽蚀身之苦,到头来还是一场求而不得么!
——她一遍遍在心里追问,痴了一般,瘫坐在丈夫的脚下。
抱住他僵硬的腿,无意识地呓语着:你快醒一醒呀……
榻上的男人依然冷冷的。好像没有情绪。
凤眼中却涌出了两行银色的眼泪。如晶莹夺魄的水银,从那张神祇般俊美的脸上滴落,一滴接着一滴掉在了残破不堪的身躯上。
他的语气依然是一片固执的冰冷,“你过来,我才是你的丈夫。与你许下誓言的是我。他不过是个假人,你得认识这一点!”
锦娘如一朵落花萎在丈夫脚下。单薄,娇小的一团,生机在无声地流失着。
男人滴着银色的血泪,从榻上滚落下来,露出一对被齐膝截断的残肢。
他的表情如寒铁,用上肢爬向妻子,如捞浮木般把她搂进怀里,狠狠地抱紧。
“我被你割裂了魂魄,丢弃在亡荒无人之境。终日与蛇鼠为伴,没有吃的,没有生机。每一秒都度日如年。我历经人世间最深的苦楚,不惜背弃道心,入了魔道……我处心积虑做这一切……为的终究不过是……想回到你的身边……”
锦娘枯萎的目光落在虚空里,断断续续地说:“是你先抛弃了我……我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