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顾元卓说:“那人这么闹一出,就算得逞,也不过是我从学校辞职,丢掉一个赚不了几个钱的工作。我公司照旧开,生意照旧做,除去名誉,其他并不受影响。”
“名誉也是很重要的事了。”顾元卓说。
“可大不了把脸皮绷厚一点,一咬牙就过去了。”江雨生道,“就算没这个事,将来我们俩出柜,旁人也会拿这事议论一番的。”
舆论持续发酵了一整天,只是因为没有证据,当事人又不表态,网友半天讨论不出个头绪来,渐渐觉得无趣。
郭信文,顾元卓的团队,以及敏真的小帮手傅闫三方努力,也没能把对方找出来。
傅闫说:“手机注册的账号,手机卡属于一个家政大姐。那大姐五十来岁,都还不会用智能机呢,显然不是她发的微博。”
“登陆地址上有什么线索?”
“是用一台苹果8手机发的,服务器定位在t市成兴区。”
“真是可恶!”敏真气得用英语骂粗口。那片市区至少住着一百万人,谁能排查得清楚。
一群人提心吊胆的等着楼上把第二支靴子丢下来,看看对方手头到底还有什么料。可是等来等去,一连数天过去,对方却再也没有了新动静。
网络时代的热度从来维持不了一个星期。江雨生在本地再有名,也不过只是个长得帅气的大学教授而已。
不过三四日,网络上就再没有人提这个事。
到了第五天,有一位女明星恰好出轨被抓包,所有人都观赏她丈夫头顶的绿帽子去了。谁还在意一个小教授有没有潜规则男学生?
江雨生他们并未放松警惕,可是学校倒是松了一口气。
“学校里开会讨论,都一致认为是有人恶意中伤你。”领导对江雨生道,“好在这个事已过去,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学校还是想请你在校庆上发言的。很多领导、校友和社会人士都很期待那天能看到你。”
江雨生亦和气谦虚道:“这是学校对我的赏识和认可,我一定会做好的。”
挂了电话,江雨生坐在办公桌前,一连做好几个深呼吸,才将满腔左突右冲的怒气抑制住。
他还巴不得对方接连不停地爆料黑他,好让他们这边得到更多的线索将对方揪出来,也让他自己有更充分的理由去反驳和回击。
但是对方一击后就销声匿迹,只在江湖上留下一个模糊暧昧的传言。
他江雨生拿着那条绯闻,反驳了,没准还落人口舌:这么虚假的谣言都煞有介事地来反驳,是不是做贼心虚?
不反驳,那别人更加借口添油加醋,编排他的总总是非。
如今像什么样子?
活似被打了一记闷棍的狗,晕头转向,又痛又恼,却是连个吠的方向都找不到。
最关键的是,江雨生觉得这事绝对还没有结束。那第二只靴子,迟早都会掉下来!
“哟,难得见淡定的江大教授气成一只河豚。”
随着那懒洋洋的语调,于怀平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进了江雨生的办公室。一边笑着,一边摘下口罩。
江雨生猛然起身,惊骇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怎么都坐轮椅了?”
于怀平的脸色同白日里的吸血鬼无异,嘴唇和十个指头都是淡淡的紫色。最让江雨生震惊的是,他终于挂上了氧气。
“你……”江雨生情绪翻涌,一时语塞。
“我还没死呢,留着眼泪在我追悼会上再洒吧。”于怀平挥手把护工打发出去,“你出了事,我又实在在床上躺着无聊,便过来看看你。”
“你都这样了,想见我,让我过去不就是了,何必上门来?”
“我也不过想趁天气好出来透透气。”于怀平恹恹道,“终究不过一个死,死在阳光下,也好过死在床上。”
“别说丧气话。”江雨生握住他冰凉的手,“你会寻找到合适的心脏的,怀平。我有预感,你不会这么早死。”
“你可预感到自己会突然被人黑?”
“我说有,你信吗?”江雨生白他一眼。
“也是。”于怀平说,“你和顾元卓,幸福得那么高调,早该被嫉妒你们的人整一整。”
江雨生苦笑:“你也会遇到你的幸福的,怀平。你相信我的话。只要你能把过去放下。”
于怀平说:“我就算愿意将过去放下,过去也放不下我。它要拖着我一起死,给它殉葬呢。”
“它不会得逞的。”江雨生坚定道,“只要你不放弃,它就不会得逞。”
敏真推开办公室的门,把头探进来,看清于怀平的模样,也大惊失色。
“于哥,你怎么……”
女孩眼眶发红。
“敏儿乖,过来。”于怀平朝她招手,“咱们不打搅你舅舅工作。带我去外面转转,我好久没有呼吸过家门外的空气了。”
敏真见江雨生点了头,推着于怀平的轮椅出去了。
敏真一直把于怀平推出大楼,来到湖边。于怀平扶着敏真的手,缓缓地自轮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摘下了氧气管。
“于哥……”
“没事。”于怀平说,“是家里人小题大做。我还能靠自己的本事呼吸。”
于怀平整个人已瘦脱了形,衬衫西裤穿在身上空得打晃,面色白里透着青灰不说,头发也枯黄毛糙。
□□正从他身上迅速褪去,带走了他眼中的神采。但是他的神情出奇地安详宁静,仿佛早就在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