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响起在大院,那辆载着顾妈顾爸的汽车缓缓驶出大院。
那颗充满希冀的心,在刹那间坠落下去,坠入不见底的深渊。
那一瞬,庞婉忽然觉得,顾流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她深深的恐惧起来。
有生之年,从未这样害怕一个人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
眼泪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的流下,转眼冻结在面上。
她吸吸鼻子,狠狠的抹一把脸,整个人如同疯了一样,跟着车尾灯追了出去。
她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只是觉得,这辆车离开这里,就再也不会再回来。
就如同关于顾流深的一切,将随之而逝。
她不要。
她不要失去顾流深。
厚重的衣服,打滑的积雪,沉重的步伐,急促的呼吸。
庞婉不知跑了有多久,昏黄的路灯下,只看到红色的尾灯一点一点变得模糊,淡出她的视线。
鞋里进了雪,被体温炙烤,融化,将她两双脚全部浸泡在冰水里。
刺骨的寒。
庞婉像是察觉不到,整个人都变得麻木,唯一的动作,只剩下奔跑。
她追了整整三条街,还是没能追上。
被眼泪模糊的视线里,汽车最终变成一个很小很小的黑点,消失不见。
她追不上。
拼了命都追不上。
好像有什么在急速流逝,她极力的想要握住,却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发黑的视线,茫然的思绪,让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块儿。
车尾消失在拐角的那一瞬,她猝不及防的被绊倒,整个人重重的砸在地面。
脸颊贴在地面,积雪渗入毛孔,冷到每一寸肌肤都刹那间通红。
她察觉不到。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喘着气,像一尊会呼吸的雕塑。
余光里,是昏黄的街灯,微弱的光束里,她看到漫天的雪,纷纷扬扬的洒下来。
她忽然就想起幼时,她和顾流深在大院里堆雪人,那时候的雪,也是这么大,顾流深总是会在她冻的跳脚时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可是顾流深,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看着天空发问,可谁都不能给她回答。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那双悲伤的眼睛里,忽然就流出大颗的眼泪。
顾流深,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
.......
那天之后的不久,顾妈顾爸领了搬家公司过来,将原先属于顾家的东西搬的干干净净。
庞婉在学校上学,并不知情,等一个月后再回来,那里已经住进了新邻居。
顾家所有残留的痕迹,都消失了。
什么都没留下。
搬的一干二净。
也是从那一刻起,庞婉真正意识到,顾流深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天,她坐在自己的卧室里盯着顾流深原先的卧室看了整整一夜。
从那天起,庞婉更加的沉默。
庞妈庞爸找她说过两次话,试图去安慰她,庞婉每次都笑着同他们说,她很好,可谁都能看的出,她的笑里再也没有了生气。
顾流深的走,好像再走了她所有的生机。
一夜之间,庞婉变得成熟冷漠。
她不再结识新的朋友,她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
她还记得,顾流深曾经和她许下的约定。
他说,他们要一起上z大。
也许他永远不会回到齐市,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但庞婉总是觉得,或许有一天,在另一个城市,他们会重逢。
她得努力。
她不能食言。
这是她见到他的最后一丝机会。
没有人知道,那一年的庞婉用力多大的努力。
她几乎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疯了一样的学习。
那学期期末的时候,她从班级倒数直接冲进了班级前十。
很快,放假,过年。
短暂的假期,年后,庞婉再一次收到了一个重大打击。
政府发令,旧城区要拆迁了。
拆迁的范围包括他们住了十多年的大院。
命令一下来,就有人过来挨家挨户的鼓动人让人搬家。
政策很好,一套房会有将近八十万的补贴。
这个数额,足够他们再在市区比较繁华的地带买一套新房子。
大部分人家轻轻松松被说服。
庞爸庞妈也很高兴。
大院的房子已经很老很旧,如果能免费换一套全新的,再好不过。
他们已经想好,新房就买在庞婉的学校旁边,庞婉最近瘦的厉害,高三学习压力大,身体营养得跟得上,家在学校旁边会方便很多。
星期天,庞婉回家,看到路边已经有拆迁队,有些房屋已经开始被拆迁。
她急匆匆的赶回家,才听庞爸庞妈说了这个消息。
只是,听完这个消息,她放下筷子,静静的看着庞妈,眼里浮现出难过:“妈妈,大院一定会被拆迁吗?”
“应该是这样。”毕竟是政府下的令,就算有几个钉子户,怕是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庞婉咬了下唇:“妈妈,我不想搬走。”
只要大院在,她总觉得,多年后的某一天,顾流深或许还会回来。
就算是不回来,这大院,也承载了她和顾流深太过的回忆。
他们在这里认识,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玩耍。
这片土地的每一寸,都包含了太多的美好。
她不想,就连这些记忆,也被湮灭在时间的洪流中。
庞妈看着庞婉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