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今信按时给周澜送饭,带军医来检查伤口,消炎针每天早晚各一次,军医穿着白大褂,领口露出日式领花,彰显了黄色的军服,给周澜打针的时候,周澜的目光冷冷的斜过肩膀,盯着那红日帽徽,一言不发,这些,今信都看在眼里。
不是军医必须做的事,都由今信一手包办,周澜伤手和腹部的绷带是他来换的。周澜对日本人很抗拒,但毕竟需要一个帮手,所以沉默的接受了今信的好意。当冰凉凉的药膏涂在一道道鞭痕上的时候,周澜感受到对方手指小心翼翼和彬彬有礼。
今信随意的说话,聊上几句。
起初,周澜不讲话,只是听对方说,然而他渐渐发现,对方似乎是个儒雅的学者,中华千年,谈古论今,论诗,能旁征博引,评画,能切中要害,周澜本是读书的人,对方竟然能头头是道,把他说得心里服气,只是那偶尔生硬的汉语会提示周澜眼前这个人非己族类,也一次次提醒周澜,杜云峰说过,不要和日本人来往。
今信不在乎周澜的冷淡,始终热情有加,他不问周澜任何事,除非对方自己主动说,大多数时候,他都在谈对诗书画的品评,对走过的名山大川的无限赞美。
“中国这么好,所以你们带兵来抢?”周澜忍不住开口,他决定探探对方的底,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养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今信盘腿坐在他对面,二人中间是木鱼石的茶盘,今信正把第一泡的茶水滤掉,难得周澜开口,今信心里一动,但他不露声色的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样正确开始这个话题。
他儿子很聪明,正像他当年,不是个好糊弄的主,这让他高兴,也让他畏难,但更多的是高兴。
他没直接回答周澜的问题,而是将温暖的茶杯塞到周澜手里,然后毫无戒心的讲起了自己的家世。
“今信,是武士家族的姓氏,与中国有三百年的渊源,”今信缓缓道,同时举起一杯茶做出邀请的姿势和微笑,小小的白色瓷杯上有几行青釉诗词,今信目光柔和,好像盯着茶杯,又好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