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拼了命的到处找的时候,他们的周团长也在拼了命的等,无论马雨霖、赵长江等几个主官怎么劝,周澜都没有回去的意思,每找到一块骨头,他都要仔细端详,每一块布料,他都要辨认一番。
日军在查无所获之后,很快就撤走了,只有保安团还在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寻找。
又是一天一夜,骨头是分不出人了,只能看个大概身高,只是从搜集到布料里,似乎能拼凑出一件破破烂烂的西装,胸口满是血迹。
看着那件西装,周澜眼前发白,一头栽了过去。
他非常不想认,但是那件西装让他低了头。
高烧了三天,他不言不语的,不暴躁也不消沉,也不说这个事怎么处理,团里的几个营长只能把自己能管的事管好,至于接下来,团里再有什么动作,只能等周团长定夺。
名存实亡的张大虎团长这次很知趣,没有出来指手画脚,乖乖的过起了不闻不问不c,ao心的日子,反正周杜翻脸,一死一伤,他喜闻乐见的很,说不定有接下来的好戏呢。
骨殖全被收集到了一起,缺胳膊少腿的,一把火烧成了灰,周澜放在瓷罐子里,不说扔也不说埋,士兵交给他后,也不知道被他放在哪里,当然也没人敢问。
保安团突然间形成了一种莫名的,怪异的,宁静但不祥和的气氛。
西装也收起来了,周澜没让任何人帮手,病好以后,他自己把衣服带回卧室,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对着看。
就那么看,
无人可说。
看了好几个晚上,想了好几个晚上。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打了个寒颤,从衣柜里找出自己的西装,铺在底下,把那件带血的零碎西装按款式摆进自己的西装里,一叠一裹,两件叠成了一件,压在了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上了锁。
他对着那件衣服呆坐的若干个晚上,他总是听见门口,窗口有轻微的响动,他不敢轻易回头,仿佛那是会惊飞的鸟儿。
他想着,说不定今晚云峰就来找我报仇了。
那门和窗户的锁,他亲自打开,也不许人锁。
他常年在书桌抽屉,枕头等几个地方藏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把枪擦了又擦,排好子弹夹,放在明面上。
他想着,说不定今晚云峰就来找我报仇了。
天一擦黑他就有莫名的期待。
——你来找我报仇吧,来就好。
团里有些黑鹰山的“老人儿”,经历了这次动荡变故,很多人自危不已,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杜老大没了,还不是好没的,黑鹰山里来的人,走在周澜近前的都不得善终,金小满、李树森等叛乱不成,团里大牢在押;黑四儿是警卫班的班长,周澜的贴身护卫,本来护驾有功,可是也下了大牢了,这就是明显的对人不对事了。
周团长不显山不露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赶尽杀绝,会不会把这些有“原罪”的人来个示众的千刀万剐。这些“老人儿”心里的小九九边打边哆嗦,脑袋上面悬了一把大铡刀,到底铡几个脑袋,什么时候铡,都只能看那个斯文秀气的男人的心情了。
谁也走不了,保安团看似宁静,实则像静静拉满的弓,谁也不知道多个动作,哪怕打个喷嚏,那支绷到劲的箭就s,he出去了,s,he向何方,又会s,he中谁。
有上劲心的还想跃跃欲试,高层清洗了一批人,有很多位置虚席以待。有胆战心惊的也不敢开溜,杜云峰那样的本事,不也被追杀得穷途末路了吗。
再者说,外围一层又一层的日本人,谁还能跑出关东大地去,城里现在还贴着搜寻杜云峰的白榜纸,那是日本关东军的重金悬赏搜索令,无异于格杀勿论的令牌。
那搜捕令贴得满城,其中有一张就送到了周澜的手里,在他高烧滴水未进的三天里,没人感招惹他,他说不吃饭菜,那就放着,到了下一顿就有人小心翼翼的收拾旧的,端来热乎可口的,闷了透风,冷了生火,只是下属里,没人敢多言语。
马雨霖与赵长江等营长虽然都是他的人,可是始终还是怕他,不想形势不明朗的时候当出头鸟。
终了,还是赵长江捣鼓马雨霖,暗地里撺掇他,让他向团长汇报日本人的动作。
马雨霖直肠子,这么一提醒,也觉得该报告,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半路,又觉得老赵那个蔫巴货实在有点蹊跷。
他只是直性子,又不是真傻,后反劲的明白过来,团长的心思没人能猜到,谁知道他现在是真的一湖秋水还是静态□□,自己的好心好意能换来的是风调雨顺还是一击即发,还真说不准。
当然,知情不报将来也是个口实,万一以后周团长问起来也没法交代。以前什么拿不准的,报给杜副官准没错。现在是不成了。
你推我,我就推给别人,马营长灵机一动,在团部前转个90度的弯,一边暗自的为自己的机智叫着好,一边长腿跨进了警卫班。
作为周澜的贴身人员,警卫班接了这个烫手山芋,击鼓传花到了头,算是再也扔不出去。班副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身手很好,就是打太极的本事不行,欲哭无泪的接了差事,转头堆砌出一脸向日葵般的笑容,捧着卷好的搜索令,去了低气压得喘不气的团长办公室。
“报告!”门前立正,军靴后跟磕出响亮声音。
屋里没动静,就在毛头班副犹豫着再报还是撒丫子撤退的时候,他们团长平静的声音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