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溪和苏通继续北上,过了江水,道路更为开阔平坦,但行船始终要方便许多。刚到扬州,苏通便找到船只,玉娘一行的船紧跟在后面,到腊月二十一,经过两个多月的赶路之后,终于抵达顺天府。
进城当日,沈溪先找了家客栈住下来。
因为一行中有女眷,按照之前的计划,要租个院子将林黛和宁儿、朱山三人安顿好,所以沈溪进城第一件事便是为住处奔走。
至于苏通那边则简单许多,反正他在京城只会逗留到来年三月会试结束,并未打算在京城长住。
若说南京城的房价高,京城的房价更加高得离谱,光是租个一进的院子,每月租金就要三两银子,折合一天一百文,这比在福州城里住客栈还要贵许多。
但不管怎么说,租地方住要比在客栈划算许多。沈溪这一趟带的人不少,要住客栈,最少需要三四个房间,一天光是房租花费就受不了。
唐虎等人送沈溪平安到京城后就得折返回去,沈溪要在京城久住,他们在京城没什么营生,光靠沈溪养活不太现实。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沈溪跟唐虎出来把住的地方给落实。地方僻静,虽然距离苏通住的客栈有些远,但毕竟是来赶考,不用经常见面,远不远的也没什么关系。沈溪本来也不想总是被苏通叨扰。
沈溪在家有沈明钧夫妇和惠娘照顾,他安心读书便可,但到了外面,他是名副其实的“老爷”,任何事情都得他一手经办,而他也安排得井井有条。租下院子,简单置办了床单被褥,就可以住进去了。
小年夜。沈溪跟与他同来的三个女眷,入住“新家”。
唐虎对沈溪道:“少爷。要不这样,我们迟些日子再走,怎么也要等您先入了学再说。”
唐虎也算是负责任,没说来了马上就嚷嚷着要走,虽然明知道回到汀州就会有金钱和职位上的奖励。
沈溪摇摇头:“我到京城上学,不宜太过张扬……这院子小,你们住不下,客栈那边又实在太贵。你们还是早些回汀州。回去后对当家的和我爹娘说,我在这里已经安顿好了,让他们不要挂念。”
唐虎初次来到京城,还没机会四处逛逛,这就要走,显然有些不甘心。这可是大明朝的首都啊,天子脚下,连空气都带着龙气,这种地方谁不想长住?唐虎心想:“马九爷跟着小当家去了趟福州,转眼就当了车马帮福州分堂的当家。怎的我跟着小当家来了京城,就是要回汀州?”
汀州商会的触角根本没延伸到京城来,就算日后有了根基。车马帮也不能在京城这种地方大张旗鼓地行事。
天子脚下,下有府县衙门,中间有顺天府,上有朝廷六部尚书以及内阁学士,又或者是皇亲国戚,甚至是皇帝,京城任何一个地下势力,就有可能牵扯出一个无法招惹的庞然大物,。
在汀州府。知府衙门的公子就可以横行无忌,到了京城。顺天府尹自己走在街上都要小心,或者路上撞着个人。就算不是朝廷官员,但只要是首辅大人又或者是外戚公候的门子,或许就要倒大霉。
沈溪在京城租的院子虽然只有一进,却有三个房间,正房自然归他,另外两间,林黛睡一间,宁儿和朱山睡一间。
沈溪还没入学,林黛那边已经计划好了,若沈溪平日里住太学不回来,她就睡沈溪那边,让宁儿和朱山分房睡
四喜迎春。
沈溪问道:“苏公子进京后要见何人啊?”
苏通开怀一笑:“要拜访之人不少,可有些人即便投了拜帖也未必能见到。但……礼部程老侍郎一向热情好客,又是明年会试主考的不二人选,我等最好还是去见见。”
“礼部程老侍郎”。不用说就是刚刚擢为礼部右侍郎的程敏政?
程敏政出生于正统十一年,乃南京兵部尚书程信之子。十岁时,以“神童”被荐入朝,由英宗下诏,就读于翰林院,十九岁时中顺天府乡试解元,成化二年中一甲二名进士,为同榜三百五十余人中最少者。历官左谕德,直讲东宫。学识渊博,为一时之冠。待弘治皇帝嗣位。擢少詹,直经筵。目前官已至礼部右侍郎。
沈溪赶紧摇了摇头:“谁人都可见,但程老侍郎,我们还是不要见为好。”
苏通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何?”
按照历史发展,程敏政来年春天就会牵涉进会试的舞弊案中,这趟浑水无论如何是碰不得的。
沈溪不知他的到来是否会改变历史的走向,但程敏政败就败在他“热情好客”,你说一个声名卓著可能成为来年会试主考之人,这时候应该避忌见客才是,可他偏偏对应考学子来者不拒,再加上他为人好出风头,喜欢赞扬有才学的后生,才会让人有机可趁。
也难怪明朝大画家沈周在得到程敏政的讣闻后作出“君子不知蝇有恶,小人安信玉无瑕”的感慨。
沈溪道:“总之不要见就对了,若程侍郎明年果真为礼部会试主考,你我去见,难免会落得鬻题之嫌。”
苏通笑道:“原来沈老弟是担心这个,却不知程老侍郎弟子众多,又曾主持应天府乡试,更何况年底到京考生,大多会前往拜见,若说鬻题,那岂不人人都要背这罪名?但若你我不去见,令程老侍郎责怪,怕是你我别想在这届会试中出类拔萃。”
沈溪继续摇头:“在下还是不去了。”
沈溪的意思,要去你自己去,我不跟你说明情况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