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湘看了一眼那袋子,接了过来。
“那就谢谢宴老板了。”她顿了下,眉眼微动了下,又道,“宴老板此次请我吃饭,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还会再来拜访的。”
说完,她轻点了下头,矮身上车。
二楼的一个观景阳台,男人背着手看着夜色里那辆车的灯光划破黑暗一路远去。
“师傅。”副手走了过来。
男人手虚握成了拳,抵着唇轻咳了两声,微侧头道:“她收下了?”
“是的。不过师傅,她说您请她吃饭,以后就是朋友,说还会再来拜访您。”
男人瞥了眼漆黑夜色,说道:“以后她的预约,都不予受理。”
“知道了,师傅。”
男人摆了摆手示意副手下去,他似乎很是疲惫,咳嗽着一跛一跛的往屋子里走。
偌大的房间里,摆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摆着苏湘送过来的餐盒,男人走过去,将盒盖打开了。
里面装着的日本豆腐只剩下一点点的余温,男人拿起一边的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细细的咀嚼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前面的墙,那一堵宽阔的灰色墙面上挂着一幅画,不过被油纸包了起来,像是完全没有被拆开过。
“你,竟然是沈烟的女儿……”
安静的室内沉寂了多久,男人就对着那幅画看了多久。
直到电话响了起来,男人才站起来去接电话。
电话里,一道稍显苍老的女人声音缓慢传来:“宴霖,你那儿的药吃完了吗?要我给你寄一点过来吗?”
……
苏湘沿路往回返,祁令扬打电话来问她此事,她闷闷的道:“说是不认识。不过我觉得,他更有可能在隐瞒着什么。”
祁令扬道:“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大概是不想再去回忆吧。”
苏湘想到那个男人的跛脚,还有他脸上的疤痕,心底的疑惑就更重了。
是什么事,能把人伤成那样,而如果他认识母亲的话,如果只是泛泛之交,又为何不肯承认?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落在车顶上沙沙作响。
苏湘心里想着事情,忽然前面一道强光打过来,她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打着方向盘避开,车子往前冲过去,路面打滑踩着急刹车都没用,撞在马路护栏上才停了下来。
苏湘摘了安全带下车检查状况,车头只是有些凹了进去,护栏也弯了。
所幸这一撞并没有太严重。
那辆打了车灯的车也停了下来,车主往前走,灯光下,看着那个侧脸有些眼熟。
夜色与灯光交织起来的光影中,莫非同眯着眼睛看了会儿,不确定的道:“小哑巴?”
苏湘听到这个声音,微微的愣了下,转头看了过去。
莫非同对着那一张脸,心里一跳,果然是她。
“小哑巴,真的是你啊!”
莫非同大步的走了过去。
那一束光下,那道人影静静的站着,周围小雨蒙蒙,莫非同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听到自己的心跳。
“小哑巴,是你!”
他在她面前站定,不知是灯光反射还是别的什么,他的眼底明亮,毫不掩饰他的喜悦。
苏湘好长时间没有再见到莫非同,算起来也是三年了。
她将一缕从束发中逃脱出来的头发勾在耳后,微微笑着道:“你别再这么叫我啦,我现在不是哑巴了。”
“莫非同,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莫非同的声音微哑:“是啊,三年没见面,你这坏丫头,也不打个电话来。”
“能说话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好歹,我是你大哥啊。”
苏湘微扯了下唇,垂下了眼眸看着脚尖。
这三年,她没有跟北城任何的人联系。
她走的时候,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那三年里,她存心避开这这里的人跟事,又怎么敢再跟这里的人联系上。
况且,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莫非同看着她垂下的半张小脸。
她的睫毛浓密且长,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更加的纤长,那管挺翘的鼻子下,还是那一抹微扬的红唇。
莫非同意识到苏湘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清了清喉咙说道:“其实那个扶蕊慈善晚会,我也去了……我看到你了,你真的很厉害。”
苏湘当然知道他也在,嘉宾名单她都看到了,只是那会儿没来得及跟他见上面,而且……
她想到后来在停车场遇到傅寒川的事情,心里就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结婚证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去查。
本来,只是民政局去走一趟的事情,但问题是她是当事人,自己跑去查自己的婚姻状况怎么都是奇怪,而且现在她一堆的事情在手上,又要急着认回傅赢,便只能先往后挪一挪。
这又一次的提醒她,她的身体状况,还有结婚证的事情,还是要有个答案,不然心里老是惦记着,像是一左一右的扎着两根刺,难得安宁。
苏湘抬起头,笑了笑道:“怎么也要好看一些才回来,不然灰溜溜的走,灰溜溜的回来不是叫人又看笑话吗?”
莫非同瞧着她眼睛里的笑意,可是她的眼底深处,只是笑的悲凉。
三年的伤,积淀起来,如果是层茧子的话,该有几寸厚了吧。
不管现在她过得再如何风光,重回这个城市,见到的也只是那些旧疮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