蔽了那一片春色,接着便是水波涌动,人声熙攘。
她察觉自己好似是在一片水波中沉沉浮浮,几欲窒息。手脚并用,奋力向上游,却怎么也上不了岸。蓦地,水面破开,伸下一条长竿,她奋力抓住,被带着浮出水面。
一出水,四周的声音便清晰了。这是一条狭窄的河道,两旁是青石堆砌的长街,街上有人吆喝叫卖,有人唱曲听书,有人驻足谈论,好不热闹。她紧紧抓着手中长竿,因精疲力尽,只能等着船家把自己拉上去。
视线模糊,却可以看清人脸了。顺着长竿看去,两位华服贵人站在甲板上,其中一个一身琳琅环佩的丽人,装扮雍容,正用描着飞红的凤眼冷冷瞧着自己,但那碧眼毫无波澜,仿佛是在看什么弃置的死物。站在丽人旁边的男子负手而立,一双鹰眸也在瞧着水中的她,只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吓得她浑身冰凉。
“都说这生在江南的人自小就深谙水性,这人若是不救,观仙你说,死不死的了?”
丽人不答话,只是懒懒移开视线,去看岸边的景物。
男子道:“朕赌生。”
片刻,那丽人启唇:“死。”
“好!”男子欢喜一笑,抬了抬手。
水里的姜银瓶瞬间意识道他想做什么,她奋力抓着长竿往前游,然而那握着长竿的船夫已经松手,她感到身子一沉,冰凉的水漫过耳朵,再次沉入水中。
绝望中,她听到爹爹和阿弟的声音,有人跳下水,将她从水里捞起来。岸上,她被爹爹护在怀里,不住咳水,周围围了一圈人。阿弟在骂:“看什么看!看了这么久,怎不晓得救人?你们心肝都是黑的吗!滚!”
她浑身湿漉,在爹爹怀里不住颤抖,想起什么,偏头去看水道里的行船。
那两人还站在甲板上,男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看了片刻,偏头对身旁的佳人说了句什么。那佳人的视线这才转回来,轻飘飘地在她身上扫了扫,又淡漠地移开。接着,那男子便哈哈笑起来。
她吐出一口水,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微弱——
……
翌日,寇宝儿约姜银瓶喝茶,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忍不住皱眉。
“你昨夜做什么去了,怎么眼圈这么黑?”
姜银瓶摸了摸眼下,正欲回答,却见对面廊上,贵妃缓步行来。看见他,她便想起梦里那个落水的场景,没好气道:“做了一宿噩梦!”
寇宝儿感兴趣道:“说来听听,梦到些什么?”
她张了张嘴,余光瞧见贵妃越来越近,就要到跟前了,立时心慌起来,敷衍道:“我都忘了。没睡好,我去补个觉。”
她起身,看也不看贵妃一眼,与他擦肩就走。谢显还记着昨日她待自己的温柔体贴,是以面上笑意清浅,然而她突然一见到自己就走,好似生气一般的反应,让他着实摸不到头脑。狐疑地看了寇宝儿一眼,寇宝儿却也一脸茫然地摇头。他转身追出去。
在门廊处追到她。姜银瓶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愠怒,果真是在生气。
谢显好笑:“谁又得罪你了?”
姜银瓶瞪他一眼,其意不言而喻。谢显诧异,指着自己鼻尖:“我?”
他细想了一下自己昨日疯癫过后的行事,确然是睡过去了,哪里有空得罪她。想不起来,干脆直接问。
“我如何得罪你了?”
姜银瓶不说话,扯过袖子转身就要走。她这幅样子,却是真的把谢显惹得薄怒了。他虽然乐意哄劝宠溺,却并不代表他脾气好,他极讨厌猜测别人的心思,姜银瓶这番做派像是狠狠打他脸,在耗费他的耐心了。
“姜银瓶,你站住!”
他厉喝一声,走到她跟前。原本已经铆足了气势,却一见到她猫儿一样炸毛的表情,就忍不住泄气了。只面上还做出凌厉的模样,问:“到底怎么回事,本宫哪里又惹到你,你把罪名说清楚,说不清楚,本宫可不认。”
姜银瓶绞了绞裙带,心里原本那点愤懑也在他的色厉内荏下散去不少。况想到那只是一个梦,自己这般忸怩不作态,反而显得可笑了。
她看了眼贵妃,把昨夜后半段的梦都给说了。
“……我知那是梦,只是太过真实,是以见到娘娘,仍还有些生气。娘娘勿怪。”
谢显起初好整以暇,然越听,脸色越难看。待姜银瓶说完,他眼中已有些慌乱,见她看来,赶紧垂眸,躲开了她探寻的目光。
“娘娘?”姜银瓶奇怪地看着他,见他脸色这般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