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上捏着一本录取通知书,和蒋十安的一模一样,张茂浅色的眼球顺着文字的走向左右移动。蒋十安知道他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不愿放下。蒋十安知道通知书总有一天要寄来的,可却没想过有这么神速,还是和他自己的一起寄来。
张茂起初看到蒋十安拿进来的快递文件袋,似乎没有意识到他拿着的是什么。他已经在自己木讷的世界里头关了太久,这些事情曾是他全部的指望,后来竟变得可有可无。于是他在看到蒋十安从文件袋里拿出一本封皮是大学名称的手册时,才意识到那是蒋十安的录取通知书。
他自己也该有一本的。
“我的呢?”张茂主动和蒋十安说话。
蒋十安下意识便回:“这儿呢!”他扬起手中令一个文件袋,动作欢快地行了一半,忽然定在空中。蒋十安猛地把文件袋又收回怀里,眼神摇晃地说:“哦,也不一定是你的,我先看看。”
“写着我的名字,我看见了。”张茂冷硬地说。
他扶着腰站起身,走向蒋十安。
拿过蒋十安手里的文件袋拆开后,张茂愣在原地。
他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是扶着腰发呆,一遍遍看着录取通知书上两行字。他生怕自己眼花,狠狠地挤眼睛又睁开,再定睛去看,结果竟然还是一样。喜庆的通知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传媒大学”。张茂张开嘴巴喘了几口,吸不进去气,空气在他锁紧的颈部肌r_ou_里头穿梭着,他有一瞬间头晕目眩,身体狠狠晃了一下。
蒋十安立刻跳起来扶住张茂,他想甩手挣脱他的臂膀,却无力,只好被他安置在沙发上。
蒋十安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张茂身体两侧,焦虑地抓挠沙发的布料:“你怎么了?”
张茂低头看着他的脸。一想到大学四年又要看到这张脸,他就觉得恶心。怀孕时的恶心感涌上来,张茂皱着眉要走,蒋十安却害怕地拉住他:“你去哪?”“别碰我。”张茂甩着他的手,挣不开他的钳制令张茂怒火中烧,他想也没想,挥手。
“啪!”
张茂愣住了,蒋十安更是被打得坐在地上。那一巴掌根本不重,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力道,可蒋十安还是一瞬间就红了眼眶。他低下头用舌头顶着那面被打到的脸,抿着嘴说:“对不起。”他脱口而出的道歉,令张茂难堪,他也没想到就打到了蒋十安的脸。他不愿意打任何人,如果他这样一个被被人侮辱殴打的人又反过来去打别人,那算怎么回事呢?
可他并不想去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看着蒋十安委屈地捂着脸坐在地上的样子,他的心里甚至难得地浮起一点快活,不过这么轻轻不小心地刮了一下,有这么严重么。他恶毒地想,你打我的时候,要重千倍百倍。张茂不合时宜地回忆起他那无数个杀死蒋十安的梦,瑰丽的梦中景色会令他的大脑兴奋到连睡眠都无法继续,激动地从梦里醒来。这么轻的一巴掌,纵然是无意,纵然是无力,却终于靠近了美梦一点。
不不不,张茂晃着脑袋制止自己危险的作恶想法。他不能这个样子,他对蒋十安死亡的愿望是一击即中,而不是学着他残忍的样子用长久的暴力回报。而且而且,现在蒋十安还对他有兴趣,或者还忌惮着他肚子里的东西,如果以后蒋十安又觉得他恶心了,现在这些得意的小报复,便会终究回馈到他自己身上。
张茂竭力平息情绪,慢慢思考着下一步。
没有父亲的供养,他仅靠自己的积蓄,不太可能重新再熬一年。而让蒋父供他上学这种想法,他怀着个野种已经够下贱了,难道还要仗着这个野种,让别人支付他复读的学费吗。张茂困顿了近一个月的思维渐渐解冻,他思索着如何安排自己余下的人生,令其不要如此残破。他甚至对这个录取接受的很快——他早知道老天从来不会优待他,从这件事儿上更是展示地淋漓尽致,他明明考的这么好了,却竟然落到了传媒大学的计算机系,真他妈好笑。
不过计算机系也还可以,只要他认真学习,以后还可以再考其他的研究生,而且计算机系出来,他能去当程序员什么的,养活自己一个人总是可以。张茂这么想了一通,竟可悲地有些放心起来。
只是:
“我预产期,几号。”
“12月24号。”蒋十安闷闷地说。
来不及报到,张茂想着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书房搜索“申请延迟入学”的模板。
蒋十安还坐在他背后的地板上,愣愣发呆。
张茂生产的这天,是寒潮前回暖的一日。
他还未足月,不过33周多,便发动了。有感觉的时候,张茂正坐在餐桌前吃饭,蒋十安拧在他旁边就是不走,非要让他多喝一碗汤进去。张茂烦的要命,越怀孕到后头,他的脾气就越大,抑制不住地要发怒。他勺子放在碗里舀着勺炖的烂烂的鱼翅,用胳膊肘子猛地使劲儿怼了蒋十安一下。他觉得下腹有些怪异的坠痛,却没在意,继续往嘴里送勺子。
倒是蒋十安,女人似的尖叫了一下——他的手一直按在张茂的大腿内侧来回地搓,忽然感到s-hi漉漉的,他刚要笑张茂发s_ao,却迟钝地意识到,这个水量,不太对啊。
蒋十安举起手看,整只手都是透明的液体,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这是羊水。
张茂的羊水破了,蒋十安几乎是昏厥地顺着椅子滑下去,强行掀起张茂的衣服下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