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屏幕暗了下去,泪水顺着阮蓝的眼角无声的地滑到柔软的枕头上。
良久,短信的提示音再次响起,看过他的第二条信息,阮蓝将手机贴到胸口,身体犹如受伤的小猫般蜷缩成一团。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护士进来喊阮蓝去放疗中心做治疗,并告诉她,她的治疗时间安排在每个工作日的上午九点钟。
不是下午的四点半吗?阮蓝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随后,另一个声音又在说:不是以前了,从此以后,一切都不会再一样的。
然而,当她躺在直线加速器的平台上,耳边传来熟悉的机器的嗡鸣声时,她嘴边却浮起一丝笑意。她知道,她的治疗,依旧用他做的方案,犹如,他还陪在她的身边。
由于实在无法进食,阮蓝的负责护士也准备为阮蓝注射营养针剂以补充体力。当然,还是用李奥阳为她开出的处方。
下午,阮蓝的注射还没结束,入院那天曾经见过一面的院长匆匆来到阮蓝的病房,他着急地看着阮蓝问:“小姑娘,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一下,可以吗?”
由于嗓子肿疼得厉害,阮蓝只是点了下头。
“有位重要病患住进了我们医院,但vip病房全都满员。你这间原本是两人住的,她也是名女性患者,所以,所以我想能不能暂且让她跟你住一个病房?两天后有个病房就能空出来,到时候她就搬过去。那么,这两天的时间,你看你能不能……”
院长的话还没说完,阮蓝便点头同意了。
本来,阮蓝也没想住这样高档的病房,就是让她搬去普通病房给别人腾地儿,她也是愿意的。
一个小时之后,朦胧中,阮蓝感觉病房里响起一阵噪杂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位气质非凡的中年女人,身后拥簇着一群人走进病房。
那中年女人看到了阮蓝,马上止住脚步,并向身后的人示意让他们都出去。
“沈老师……”为首的一名青年男子的话,被中年妇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挡了回去。
阮蓝听到那妇人用压得很低的声音说道:“大家的好意我都领了。你们也看到了,这里有护士二十四小时监护,你们都不用担心我,都回去吧。其它病人也要休息呢。”
在半推半就中,众人被她挡出了门外。随即,阮蓝听到了轻轻的关门声。
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阮蓝看到这妇人朝自己走来。
阮蓝想,这位应该就是院长口中的“重要病患”。这时,对方已经坐在了她的病床边。
阮蓝近距离地打量着这妇人的面庞,对方虽说已经人到中年,却拥有着卓尔不凡的气质,身材也保持的很不错,圆圆的脸庞虽然刻上了岁月的印迹,但那皱纹并不扎眼也不多余,而是恰到好处的展现了她独有的风韵和气度。
“你好小姑娘,我叫沈青,这两天我可能要打扰到你一个人的清净了。”她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好听。
阮蓝摇摇头,脸上浮起一丝礼貌的笑容,声音微弱道:“没事儿。”
“你是哪儿的?”
阮蓝抬起那只没有注射的手,指指自己的咽喉部,说:“鼻咽的。”
他们这些病患一般询问对方“你是哪儿的”,并非我们平时询问“你是哪里人”的意思,通常指的是病变部位。
沈青点了点头,看着阮蓝脸颊后部及脖子上的表层皮肤,呈现出一片焦灼状。她蹙着眉,似乎感受到了阮蓝的疼痛,关切地问:“疼不疼?”
阮蓝摇了摇头。
沈青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阮蓝的头。她的举动,反倒逼出了阮蓝的泪水。刹那间,她的慈爱令阮蓝想到了她自己的妈妈。
沈青温柔地拭去阮蓝眼睛里滑落的泪珠,说:“以后你就叫我阿姨。我是乳腺癌,做了手术,过来这边化疗的。我想,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阮蓝看着对方,郑重点了点头。
☆、接受
晚上七点半多点儿,李奥阳赶回到了家中。打开门,室内一片漆黑,他以为阮蓝在跟他开玩笑。
他顾不上换衣服鞋子,将行李箱放下,一边开灯一边说:“这么做妻子可不称职啊,丈夫出差回来都不出来迎接吗?”
安静,一片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兀自回响。
想要立即见到阮蓝的迫切,使得李奥阳并没有多想,他径直朝卧室走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大床同他离开时一样平整,平整的似乎这两天都没有睡过人。
一丝不好的预感向他袭来。
李奥阳握住门把手的大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的视线很快便被那枚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吸引过去。一时间,他的眼睛被那光芒刺的有些生疼,心也颤抖的异常厉害。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梳妆台前的,更不知道他是怎样拿起的那张纸。只觉得头顶上空平白地响了一记惊雷,耳朵片刻失聪,眼睛也随之失明,整个世界都模糊的不成样子,就像她在信中说的那样——好像一场梦。
不肖得一分钟,他又想到了什么,将那枚戒指连同那张便笺匆匆揣进外套口袋里,撩开两条长腿匆匆走了出去。
一路上,他将车子开得飞快,忽闪而过的路灯灯光,透过车窗玻璃,明灭交替地打在他那如同雕塑般线条冷硬的脸上,冷峻直逼人心。
住院部后面的停车场里,李奥阳的车子甚至还未完全停稳,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已经走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进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