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首先想到的人不是姚远的女儿,而是秦寒,他把秦寒当兄弟,他在心底曾默言过,他与秦寒,绝不会走上姚远与先帝的路。
天儿已经暗透了,李忠良终于忍不住出声:“皇上,都这个时辰了,您还没用晚膳呢。”
翊辰缓缓睁开眼睛,殿内的烛火已经点上了,光影摇曳,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玉佩,静静看了片刻又放了回去,“朕去看看……泓安吧。”
又是一年的秋日,这年秋日里后宫又出了好消息,年初生了四公主被封庄贵妃的关素婉再度怀了龙胎,虽然前两胎皆是公主,但公主也是皇上的骨肉,她又稳坐贵妃之位仅居皇后之下,再加上父亲在朝中的权势,她的身份自是比旁人尊贵许多。
自怀孕后皇后便免了她的请安,皇上更是常去看她,一时关素婉便成了后宫里头最风光的人。听说关素婉曾在宫中佛堂里烧香祈福,祈求诞下一位皇子,彼时我正与锁玉下棋,我将手中棋子落下,闲闲笑道:“你看你,老顾着说旁人,这局我赢了。”
锁玉叹了口气,徐徐道:“姐姐你真的不担忧吗,若庄贵妃这次真的诞下皇子,只怕……”
我斜靠着椅子,含了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只怕什么?只怕会夺了皇上对泓安的关爱?只怕她会母凭子贵?还是只怕倚着她的身份她的孩儿被封太子?”我抿了口茶,“锁玉,这些都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也不是你我能掌控的,庄贵妃的身份远在你我之上,我现在已然明白了,若想在这宫里立足,母家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皇上的恩宠,从来都靠不住,你瞧我,背上多了条丑陋的伤疤,皇上可曾再多看我两眼?连孩子亦要不回来了。”
锁玉闻言沉默,她踌躇片刻,方才缓缓问到:“姐姐,你当真以为皇上不来看你,是因为你背上的伤疤吗?”
我心中猛然一紧,疑心骤起,试探地问到:“此话何意?难道不是吗?”
锁玉微微变了面色,终是说到:“姐姐自受伤回来后便很少出常安宫,外头的一些传闻只怕姐姐也未曾听说。”
我眉头紧锁,手亦不自觉地捏紧了茶杯,“什么传闻?”
锁玉迟疑道:“外头说……皇上冷落姐姐,还不让姐姐抚养泓安……是因为……姐姐跟秦将军独处了好些日子……只怕是皇上疑心……”锁玉停下了话,小心地观察着我的神色,我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锁玉道:“姐姐有所不知,遇刺那日,皇上本是要去追着救姐姐的,可秦将军却先皇上一步追了过去……皇上就……停下了……”
我心中大惊,秦寒告诉我他是奉旨前来救我的!竟然不是?抢在翊辰前头追了出去,翊辰怎会不多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终是明白了,翊辰为何会突然冷落我,不是因为介怀伤疤,而是因为介怀我与秦寒。心下悲凉,却又甚觉可笑,疑心我不忠,这比介怀伤疤更让我心寒,只是再细想又觉不妥,秦寒为何会拼了命救我?为何还要骗我是奉旨前来?回想起与秦寒的初见,他潇洒出剑,为我折下梨花,难道他……我吓得猛然摔了手中的茶杯,锁玉慌忙起身安抚我,我凄然问她:“皇上真是因此疑我吗?”
锁玉见我如此哪里还敢继续应答,只得连连道:“姐姐清白,皇上圣明,皇上自有皇上的判断,定不会信那些浑话,是我不好,不该给姐姐说这些。”
我摇摇头:“不,你没错,谢谢你,锁玉。我乏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竹桃虽是宫女,却日日陪在我身边没有出常安宫,外头的那些传言她也是头次知晓,锁玉走后她问我:“要不要奴婢陪娘娘去见见皇上?”
我苦笑:“没有必要了,他若信我,这常安宫的月色也不会如此清冷,他若真疑心,我再跑去特意解释,只会让他的疑心更多一分。”
数月里,我也看清了许多事,就如我对锁玉所说,在这后宫里头,若没有身家背景,皇上的恩宠再多,也不过是漂浮不定的烟云,稍起一阵风便能吹散。罢了,只愿我的泓安能一切安好便是,泓安跟在万芷兰身边也的确比跟在我身边要稳当。
☆、杏仁糕
许是上天听了庄贵妃的祷告,在庄贵妃怀孕六月的时候,太医诊断她腹中极有可能是个皇子,此言一出,庄贵妃的肚子更是尊贵了起来,腹中替她保胎的李太医更是日日被她召去诊脉,生怕出了一点儿纰漏。庄贵妃那本就妩媚的脸更是日日带笑,如那杜鹃花一样美艳夺目,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庄贵妃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淡了下去,脾气也愈来愈暴躁,宫人个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然而没过多久,庄贵妃腹中的孩子便没了。
我们赶去时庄贵妃正伏在翊辰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翊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底下跪了好些个太医,我们不知当下情况如何,只得行了礼后便静静在一旁候着。
李太医说庄贵妃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小产,末了又加一句死胎是个已基本成型的男婴。庄贵妃闻言哭的更是悲痛,像那风雨中挂在枝头的花朵,摇摇欲坠,翊辰好言安抚了几句,沉声问:“平日伺候庄贵妃的人呢?庄贵妃为何会吃到不该吃的东西?你们是如何当差的?”
一个身着绿裙跪在地上的宫女慌忙说:“回皇上,是奴婢。贵妃娘娘自怀孕以来饮食格外小心,从没出过什么差错,奴婢们绝不敢有任何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