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里皮娜静静地聆听,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克劳狄乌斯尽量以委婉的口吻说:“我承认尼禄的政治才能,也承认他行军作战和翻新浴场的政绩。可我不得不承认,他现在丑闻缠身……”
他努力摆出一副遗憾的样子说:
“我知道你很维护你的儿子,阿格里皮娜。但很遗憾,我无法不顾民怨、将罗马托付给他。屡禁不止的私盐、魔鬼般的洪水、有待翻修的剧场……我现在每天都要面对象杂cao一样疯长的语言攻击,已经承受不了更多的怨气。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我亲爱的侄女。”
阿格里皮娜定定地望着他,面无表情,良久都没有吱声。那双暗棕色眼睛幽幽的,象在暗中流动的冥流,直盯得克劳狄乌斯后背发凉。
忽然,她绽开一个端正而得体的微笑,很体贴地说:“我非常理解您的所想所为。尼禄现在引起民怨,手里又没有令人屈服的军队。他既不是您的女婿也不是您的养子,仅仅凭奥古斯都的血脉和一点点的军功政绩,的确还是太单薄了。”
克劳狄乌斯松了口气,憋闷在心中的焦虑渐渐散去。
早在尼禄拒绝迎娶屋大维娅时,他就想另立储君了。尼禄现在处于舆论的漩涡,这无疑是向阿格里皮娜挑明的最佳时机。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奴隶端来两只撒满蒜蓉和n_ai油的烤龙虾,四只巨大的虾钳里还夹着玫瑰花。他们戴上镶满银线的手套,这样可以防止剥龙虾时虾壳划伤皮肤。
阿格里皮娜也戴上手套,很懂事地为克劳狄乌斯剥龙虾。
她一边剥壳一边低头问道:“为什么手套上要镶银线?这只会让手承受更多的重量。”
克劳狄乌斯擦掉嘴角的蘑菇酱,笑了笑解释道:“手套上的银线是为了检查食物有没有投毒。你也知道的……毕竟皇帝是一个高危的职业,还是小心点好。”
阿格里皮娜将剥好的龙虾蘸了蘸蘑菇酱,递到他的餐盘里。
她将双手摊开,稍稍一个翻过手,宛如银面的手套掠过晃眼的寒光。她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地说:“我亲爱的叔父,恐怕您还是大意了。据我所知,其实有很多毒|药都不会让银器变黑。”
克劳狄乌斯大嚼特嚼着龙虾肉,不经意地问:“是吗?”
阿格里皮娜不动声色,没有再说话了。
……
罗马已经很冷了,榕树的树叶时不时就结满冰霜。奴隶们开始在后院挖地窖,准备在即将到来的冬天里储存冰块。
女奴将厨房畜养的j-i赶出来,用毛刷清洗圈养家禽的笼子以防止j-i瘟。
罗德躺在榕树的枝杈上,身上盖着一件柔软的羊羔皮。
他穿着舒适的便装,被树缝间溜进来的阳光刺激得眯起眼,经常包裹皮手套的手此时光裸着。他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一副充满惰x_ing的模样。
这是罗德回家的第七天。
尼禄吩咐他不要再去训练场,并对他的饮食做严格的监督。为了防止伏击,尼禄连门口都不让他接近,榕树已经是罗德活动的最远界限。
于是罗德整天无所事事。
一群被释放的j-i咕咕叫着蹿到榕树下,不时有几个扑棱着飞起,扬起一层黄色的沙尘。整个庭院堪比家禽市场那样喧闹。
罗德昏暗的眼瞳掠过一点亮光。他屈膝坐起来,瞥见树下一群低头啄地的j-i,嘴角扯出一个玩味的微笑。
他忽然跳下树,j-i被他吓得乱飞,为他让开一个圆。
他的头发上沾了几根棉絮般的j-i毛,他也不在意,径直走去厨房拿来一筐菜叶。
打扫庭院的奴隶纷纷投来古怪的眼光,但不敢声张。
罗德l.u 起袖子,将菜叶全部揉碎,再撒到地上喂j-i。
他蹲在地上,这时一只公j-i一边咕咕叫一边扑腾着翅膀飞跳到他背上,啄起他的一缕头发。
尼禄从元老院回来,一进门就看见这幅有点喜剧色彩的画面。
罗德很敏锐地抬头,冲他招了招手。他的小臂上还挂有一些碎菜叶,头发乱糟糟的粘着j-i毛,整个人都蹲在飞扬的尘土里。
尼禄只觉得莫名心痛。
罗德站起身,用天井里的水洗手。他甩掉手上的水珠,冲尼禄微微一笑,“回来了。”
尼禄酸着鼻子,点一下头,“嗯……”
罗德轻巧一跳,就跳上榕树。他背靠树干,用下巴指了指树间说:“愣着干吗?上来吧。”
尼禄卸下披风,跳到树上紧挨着他。他顺着干燥粗糙的树枝摸过去,挽住罗德微凉的、s-hi漉漉的手。
罗德扫过他略显疲惫的脸庞,“怎么这次在元老院待了这么长时间?元老们对你的攻讦没有消减吗……”
尼禄的语速快得不像话:“……已经很少有人指责我了。”他的眼睛久久低垂着,多少有点躲避的x_ing质。
罗德了然地说:“你不必为了留我而欺骗我,尼禄。”
尼禄握紧他的手,急匆匆地辩解道:“是真的!请你相信我……”
罗德抽回手,抱着双臂,眼睛来回打量他躲闪的神色。
尼禄结结巴巴地补充一句:“……是真的,罗德,你不要为我担心……”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眼睛飞快地眨几下,覆盖在鼻梁上的一小片雀斑微微颤动,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他心虚得,就象一个对着神像许下空愿的教徒。
罗德转移了视线,没有再难为他。
他交叠起双腿,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