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有一种心悸的不安全感。
“你在想什么?”
苏倾看着他说:“你该睡觉了。”
她补充一句:“明天早上起来七点,第一场戏就是你的。”
顾怀喻沉着脸地看了她一会儿:“好。”
苏倾的眼睛往下看:“那你要下去吗。”
“我是谁?”
“顾怀喻。”
“再想。”他的手虚虚抚过她的脸,勾勒出苏倾的面部线条,脸上表情淡淡的,“说不对,不放你走。”
苏倾低眼默了一下,秀眉微微蹙起。
顾怀喻的手指焦躁地划过她的眉心,漫不经心:“这么难想,在墙上答应我什么了。”
苏倾咬唇想了片刻,聪明猜对了这个字谜:“男朋友。”
顾怀喻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仿佛得了确认:“嗯。”
*
窗户外的小虫噼里啪啦地拍打玻璃,如同在窗户上撒了一把小米。
苏倾掀开被子坐起来,手表的指针过了“3”,太阳穴涨涨的,却睡不着。
半晌,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他枕边,借着被窗帘滤掉的清寒月色,打量他的睫毛和鼻梁。
她好像知道顾怀喻为什么喜欢摸她的脸了,昨天还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今天就在一起了,她也觉得很不真实。
可是再要退回去,也不行,她竟已经想不起原来是什么样子。
她的手伸出来,轻轻触碰他的眼皮,手腕倏忽被他一把攥住了。
顾怀喻眼睛还闭着,睫毛颤动,翻了个身面朝她,懒懒散散地说:“今天晚上,别想睡了。”
苏倾让他搂着躺在单人床上,她身量纤细,埋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倒也不太挤。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像是抚摸一只猫儿。
“你当时为什么愿意做我的经纪人?”
苏倾说:“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签约的时候,羽炀的会议室。”
苏倾轻轻地说:“其实是在津北的市民广场,我是你的观众。”
顾怀喻撩动她头发的手停了停,无声地笑了一下。
苏倾摸到口袋里那张用了好多年的银行卡:“你跟你妈妈,是不是很像?”
顾怀喻随意地开口:“我妈年轻的时候,当过国家大剧院的舞台明星。”
“她父亲是个苏联作曲家,母亲是舞蹈演员,从小就是‘音乐精灵’,养到十六岁,被一个四十多岁的艺术家骗了,跟着他跑到津北的小县城,生了一个孩子。”
顾怀喻讽刺地笑:“她为舞台剧而生,除了演戏,什么都不懂。我看过她的戏,演得很好。但那有什么用呢?”
他微微抬起眼:“你知道我第一次吃到家里做的饭是什么时候?”
苏倾说:“什么时候?”
“是去年正月十五,助理请假,你拿工作室的厨房,给我煮了一碗汤圆。”
苏倾仰头看他,黑暗里只能看得到他下颌的棱角,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妈可以在舞台上跳十二个小时,不在乎工资多少,能不能养家糊口。”他平淡地继续,“剧院拆掉那一年,她拿一根皮带在家上吊,逼债的找到我的学校,打掉了我班主任的两颗牙齿。”
他在脑海里描摹出有些模糊的母亲的面容,有着高挺的鼻梁和白皙皮肤的一张脸,浅灰色的瞳孔,五官带着男人样的硬气,那灵巧的腰身和腿,好像有如火的热情和无穷无尽的力气。
可那只是在台上,下了台卸了妆,纸片儿一样的人,一戳就稀碎了。
“我跟她是很像,我也喜欢演戏。但这辈子,我绝不会跟她一样。”
“我留着她那张卡,替她记着,梦想是不能当饭吃的。当演员也好,不当也罢,我会比大多数人活得更好。”
苏倾感觉到他的手撩开她的头发,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顾怀喻搂紧了她,附在她耳边,淡淡地说:“苏倾,你说错了。没有你,我一个工作室也开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