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燕成堇握着缰绳的手哆嗦着,越过诸人直直看向明宴,哑着嗓子道:“内苑禁卫军何在?”
没有人答他,人人都只看着手上的矛,矛就立在王上喉管前,十二卫不敢轻举妄动。
鲜血在地上流淌着,风中又只剩下虫鸣的声音。清寒的月色下,一架吱呀作响的轮椅慢慢地转动至战场中。
轮椅上的老人膝上盖着栗色锦被,被子表面簌簌抖动着,他口鼻歪斜,脑袋将摇未摇地晃动,枯瘦的手臂不住地转动着轮椅,吱呀——吱呀。
宋都统的眼睛几乎瞪出血丝来,燕成堇握着缰绳的手也在颤动。
难怪呼不动内苑禁军,原来这股力量,从来就没属于过他。
明宴笑了一笑,剑尖的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陛下不等人死透了就来揽权,未免过于心焦。”
他的手放在轮椅上轻轻一推,祝目光如蛇的老丞相一臂之力,将他送到了宋都统面前,脸还朝着王上,“谁告诉您王丞相死了?”
燕成堇头上虚汗滚滚,一遍又一遍的冷热交替着:“你们,你们不是……”
“势同水火,难道就不能合作了?”
燕成堇冷笑一声,仰头看着明宴:“大司空与丞相不睦,素来针锋相对……一个狭道,两顶轿子不可一前一后,为此扩充了宫道……丞相夺十二卫军权,大司空怒而鞭笞下人,一日杀数人,要将丞相碎尸万段……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明宴笑道:“王上的眼线该换了。”
他的笑容慢慢敛去,抬起脸,黑暗中的俊容泡在血渍里,抬袖一点点将脸上血污拭去,现出从未有过的阴沉来:“臣虚长陛下十一岁,丞相长陛下四十岁,陛下尚年幼,最好不要自作聪明。”
暗卫闯入房间那一日,明宴亲自前往丞相府,从后窗翻入时,屋里只躺着王丞相一人,面如金纸,襟下满是吐出的秽物血污。
传说中的郎中与女婿皆不在,他行至榻前,捏了把王丞相的脉,本以为死透了的老头,赫然睁开眼睛,一把反抓住他的手腕。
深陷于眼窝中的眼,死死瞪着他:“救……救我……”
王丞相未死,但已与死无异。
何其可笑,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自家府里,王丞相已让亲近之人下毒暗害,能相信的只剩一个平日里的政敌。
明宴冷笑,从怀里慢慢掏出一只挂着流苏的青铜令牌,在他面前戏耍地晃一晃。
丞相艰难地看着他,亦抖着手从袖中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
点绛唇(十五)
两块南君令在空中遥遥相对,老人的脸慢慢扭曲起来, 嗬嗬地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生长在两股力量夹缝中的王上今年十七岁了。
当他不再面红耳赤地同臣下争辩, 而学会用示弱伪装自己的时候, 他就成长为了可怕的第三种力量。
他不会身先士卒, 而是躲在两股力量身后, 煽动鹬蚌相争。
明宴甚至有些赞赏燕成堇的心思缜密了。
倘若他能早点独当一面, 不至于让他代掌大权这些年。
王丞相的手哆嗦着, 南君令从掌心掉下来, 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因为中毒的缘故,他口鼻中再度涌出黑色的血污:“我若死了……你也必死。”
明宴猫下腰, 将南君令慢慢拾起来, 抬头的瞬间,眼皮一掀, 琉璃珠子似的眼睛里迸射出寒刀似的光:“威胁我?”
王丞相胸口抽搐着, 口齿没在血沫里呜呜地说着什么。
模糊的视野里, 明宴不紧不慢地睨着他, 眼里似乎含着冷然的笑。
他故意的。
鸩杀丞相或有后路,大不了一反了之。今日死在这里, 可就再没机会了。
生死面前,谁急谁输。
王丞相艰难地抬了抬手掌,似求救又似阻拦:“我……不同你……争。”
说完这句话, 他闭上口,胸腔里呼哧呼哧地喘着,嘴唇不甘地翕动两下, 像搁浅的鲫鱼。
明宴捉摸不透地看他许久,这才笑了一声,指间一枚褐色的九转还魂丹,塞进他口中。
王上毕竟还小,恨一个人便是真心实意、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的恨,哪里知道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