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战英偷偷瞥了梅长苏一眼,正要回话,梅长苏已接口道:“殿下放心,有飞流跟着呢。”顿了顿又道:“佛牙脾气很好,今天一路上已经跟我们都混熟了,飞流也很喜欢它。”
萧景琰挑眉:“我倒头一次听人说佛牙脾气好。看来你和飞流真是与众不同。”这话出口自己也愣了一下——梅长苏在他心中可不是与众不同吗?佛牙向来很有灵性,很能感应他的好恶爱憎,所以大概对梅长苏另眼相看也实属正常。
想到这自己先觉得有点好笑,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还是对列战英道:“佛牙野惯了,你可看好它,别让它惊扰苏先生。”
列战英低头应了,耳听着殿下开始事无巨细的交代叮嘱苏先生的帐篷要搭在哪,如何陈设,如何护卫等等,觉得早晨苏先生差点被佛牙连人带椅子扑倒还涂了一脸口水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萧景琰交代完了,列将军就极具眼力见地躬身告辞,一溜烟走得人影不见。
梅长苏实在不想和萧景琰单独相处,也准备跟着告辞,谁知萧景琰跟着就道:“‘旁人’又走了。”
梅长苏呛咳起来。
“开个玩笑,”萧景琰伸手拍拍他背脊,语气中的笑意已经要溢出来,“去我帐中坐坐?”
梅长苏好容易止住了咳,眼神闪躲着不肯看他,推搪道:“赶了一天路,我有些累了,想早点歇着。”
萧景琰似乎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也不勉强,点头道:“明日还要赶一天,你确是该早些休息。战英会安排人手在你帐外伺候,有事只管吩咐他们——飞流毕竟是小孩子。”
“殿下费心了。”梅长苏松了口气,微微躬身向他告辞,朝自己帐篷走去。
萧景琰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他大约真是累了,步履有些蹒跚,背微微佝着,可走得颇急,简直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从自己坦承心意至今,几个月过去了,他还是这副不肯丝毫逾越的样子。他又做不到掩饰得滴水不漏,甚至可以说破绽越来越多,看他固执地自欺欺人,有时真想不管不顾地将“不逼他”的承诺扔到一边,逼得他无路可逃才好。
不过这种焦躁在那天密道里,他小心翼翼将手放到自己肩头、轻声但坚定地说他明白时,忽然烟消云散了。
他怀揣着成百上千的顾虑,随时准备远远逃开,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他却从来没有真的不顾而去。所以自己又何忍逼他、何必逼他?还是再给他些时间,待大事了却再来谈儿女私情,也未尝不可。
想起自己在密道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时,他那一脸想挣脱却似乎又不忍心的惶然失措,萧景琰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那双聪慧狡黠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样子,还真像只受了惊吓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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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萧景琰很忙,两人没见上面。
第三天上午萧景琰依旧很忙,两人只在开猎仪典上蜻蜓点水般交换了一个视线。
梅长苏巴不得他越忙越好,最好整个春猎期间都被梁帝召到身边陪着,一点空都不得。可惜天不遂人愿,他那舅舅终究年纪大了,上午高兴在林中纵马奔了几个来回累着了,午膳过后连龙帐都没出就歇晌了。
他担心了许久的事也终于躲不过——静姨要见他。
萧景琰将梅长苏带进母亲的营帐。静妃事先对他说过有些话想问梅长苏,怕他在旁梅长苏难堪,叫他寻个由头避出去。萧景琰有些担心:“母妃要问他什么?他脸皮薄的很……”
话没说完已被静妃含笑横了一眼:“你硬说人家喜欢你,天天去缠着人家。母妃今天就替你探探,若人家苏先生对你没这个心思,你也趁早消停别再去烦他——放心,我不会直接问的。母妃看这些事,总比你这傻小子看得准吧?”
萧景琰哑口无言,只好呐呐应了,心中其实也颇期待母亲能从梅长苏口里套出几句有“真凭实据”的准话。
带梅长苏进来后他为二人引荐了,果然就借口说要巡视退了出去。在外间走了一圈,心中七上八下,不知不觉又折了回来,在母亲帐外干等着。
等了许久,梅长苏才总算是出来了。萧景琰疾步迎上,见他神色郁郁,见了自己也只是草草一拱手便自顾自地朝前走,态度大不同以往,忍不住问道:“母妃和你说了什么?”
梅长苏停步,睨了他一眼冷冷道:“静妃娘娘和我说了什么,殿下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你在生气?”萧景琰总算看清他脸上怒色,不禁讶然,“到底怎么了?”
梅长苏脸上忽现尴尬,别开眼看着道旁的木栅,冷然道:“殿下将你我……你我之间的事告诉了娘娘,也该提前知会我一声。方才在娘娘面前有所失仪,还请殿下回头替我谢罪吧。”
说完袖子一拂,径自朝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萧景琰定在原地怔了片刻才幡然醒悟,领会了梅长苏话中含义——他是怪自己将两人之间的……“私情”告诉了母亲。而自己本来答应过黎纲不会将那件事说出去。
萧景琰赶紧提步追上,与他并肩而行,说道:“母亲一向十分关心你,听说你从悬镜司出来就病了,追问了我好几次。我怕她担心才说了——也是我考虑不周,并非有意食言。你别生气。”
他向来是个又拧又硬的脾气,从前误会了梅长苏而向他致歉也不过淡淡一句说过就算。此时这番话简直称得上长篇大论,梅长苏倒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