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有一线残存的理智缚住了他的手脚,让他只能呆呆地坐在原地,等待天明,等他醒来。
他没料到他会那么容易的被原谅。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梅长苏解释的话击穿了心脏。
好半晌,他才伸臂小心翼翼地回抱他,把他搂在怀里。
“你身上觉得怎样?”他干巴巴地问,固执的不去触碰那个话题。
梅长苏咽下一声叹息,配合地没有继续紧逼,柔声道:“还好。”
萧景琰嗯了一声:“我召御医来给你诊过脉,只说劳、劳累过度,开了安神滋补的药方要你好好休息……”说到这他又心虚起来,嗫嚅道:“不过太医院那些庸医……在九安山就没诊出个所以然来,要不我还是派人去请晏大夫或者蔺晨来?”
梅长苏连忙摇头:“不必!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萧景琰知他最怕晏大夫,自己守了一天一夜也觉他情形比九安山那次好许多,于是道:“你说不请就不请吧。我昨天叫战英去苏宅知会过的,对他们说雪太大,你有些不舒服,在东宫小住两天。”
梅长苏点点头。萧景琰能找的话题至此告罄,而他心中有个巨大的疑惑,若不能解,只怕余生都睡不安枕。略一迟疑还是问了出来:“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容貌为何……?”
梅长苏微怔,随即叹道:“你何苦非要知道?”
“我想知道。”萧景琰的语气中隐含祈求,“我不知道的太多了……”
话说到这份上,梅长苏如何再瞒?只得言简意赅举重若轻的说了。
只是他说得再轻巧再若无其事,萧景琰到底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要让一个人彻底改头换貌需要经历什么。
梅长苏讲完后只觉他搂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却半天不听他说话,默然等了片刻便感到肩上传来s-hi热的触感。
怎么又哭了?——梅长苏苦笑摇头,拍了拍他背道:“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是小哭包吗?”
若换了从前,光凭“小哭包”三字萧景琰就已经跳起来和他打架了。可现在他只是把头死死埋在他肩上,半个字都不肯说,大概是怕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
梅长苏静待他哭了一会儿,才用手扶住他脸庞将他推开些许,拿袖子替他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好啦,太子殿下。再哭下去眼睛肿了,可怎么出去见人?”
萧景琰别开脸,胸膛起伏得仍是厉害。那听着就叫人痛不欲生的解毒之法不过是个导火线,他胸中郁积的情绪,又岂止是心痛而已。
耳听梅长苏继续道:“那些过去许久的事别再想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萧景琰转眸看他,梅长苏正色道:“可是我说了,你不许再生气。”
萧景琰抬手抹了抹脸,疑惑道:“既是好消息,我为何要生气?”
梅长苏心虚地笑笑:“你觉得对抗北燕的主帅,让疾风将军出任如何?”
萧景琰眼睛一亮:“疾风……聂锋?!他也没死?!也在你江左盟中吗?”
梅长苏眼神飘忽:“也不算……在我江左盟中。你也见过他的,在九安山……”
“九安山?”萧景琰凝神思索片刻,忽然灵光一现,咬牙问道,“你那金大哥……?”
“就是他。”梅长苏老实点头,又道,“这下大渝有我和蒙大哥,北燕有聂锋,东海有聂铎。定叫这三个狼子野心的邻居有来无回。”
萧景琰脸色数变,最后转身背对着他,沉声道:“我没答应让你去。”
梅长苏似是早料到他这个反应,轻声道:“我知道你会答应的。因为在所有人中,你定然是最明白我为何非回去那个战场不可的。你也定然能明白,大梁的社稷和百姓,比我一身一命,重要多了。”
萧景琰一动不动地沉默了许久,才哑声道:“若是可以选……我宁愿不明白。昨晚我想了一晚,几乎要以为你选这个时候告诉我真相,是在惩罚我没有早些认出你。”
“景琰……”梅长苏急欠起身欲待解释,萧景琰已接着说了下去:“但我知道你不是。若是可以选,你大概宁愿我这一世都不知道你是谁。”他惨然低笑:“说到底,我们都只是没有别的选择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你说的都对。我就算能狠下心强留你……倘若北境有分毫闪失,你会恨我至死,我也永世无法原谅自己。”
“你去吧。只要答应我,尽你所能的回来,我……”
他忽觉背上一沉,梅长苏已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我一定回来。”他语气轻柔而坚定:“活着,人回来。死了,魂回来。”
第三十三章
梅长苏又在东宫住了两日,眼见着前方急报一波接一波的涌上太子案头。他说是休养,可睡了一觉能下床后便再也没消停过。
萧景琰再不想他劳神,军国大事之前却也不能婆婆妈妈,该与他商议的还得与他商议,所能聊尽人事者,不过以“身体现在就垮了还去什么北境”相胁督促他按时吃饭睡觉罢了。
两日后梅长苏回到苏宅。战争的y-in霾这时已蔓延整个京城,苏宅众人自然知道目前情势危急,这短短几日内金陵城里已设立了募兵处,卫峥和聂铎都要领军出征。大家既担心宗主身体,也忧虑着前线军情,见他回来,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