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躲她。
刻意的躲她。
又或者,那人如今已然高高在上,根本就全然未将她放于眼里。是以,他不是在躲她,而是看不起她,无心见她。
是了,大周的新皇,如今还可能是大周与大盛两国的霸主。如今的那人啊,早已水涨船高,全然,不是最初那在她面前温润圆滑之人了。
如今的他,早已无需圆滑,也全然,不必在她姑苏凤瑶面前虚意逢迎了。甚至于,她姑苏凤瑶都不过是他的阶下之囚,他何时要杀她,何时要要她整个大旭,无疑是,轻而易举之事。
思绪至此,层层厚重。浑身上下,也抑制不住的挫败了,也突然,累了。
她不再寻找了,仅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缓缓踏步。
宫奴们紧张惶恐的凝她,不敢多言,仅是拖着僵硬的步子跟随,直至将凤瑶彻底送入泗水居后,他们才立在殿外灯火阑珊之处,长长的,松了口气。
接下来几日,凤瑶安然在泗水居养身,并无动作。
闲暇之时,也会在泗水居的院内赏花。
这院内,依旧是红梅兴旺,赤红如血。徐桂春那儿子极是喜欢,每番都会在红梅树下大摇枝干,任由满枝的红梅花瓣层层落下,就犹如在下一场花瓣雨一样,惊艳卓绝。
徐桂春的儿子欢快的笑着。
终归还是个孩童,即便生长的环境令他略微老成,不苟言笑,但终归还是心头稚嫩,那些孩童所喜欢的,他也喜欢,甚至于畅快的玩儿耍,他自然也是喜欢。
只不过,那一场场赤红的梅花瓣飘落,在她眼里,则像是一场赤红的血色。
她并不觉得惊艳,只是觉得心头发怵发麻。
甚至于,她也在想,而今泗水居一片平和无波,并无动静,也许,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罢了。
就亦如,万一那人突然改变了主意,突然想尽快收了大旭,如此,她姑苏凤瑶这碍事之人,可会也会人头落地,鲜血飞溅,那满地洒落的赤红鲜血,可会,也如这满地的梅花瓣一样,是惊目的,刺眼的。
她满目幽远,却也满目的复杂清冷。
是以,她着实不喜那红梅树,仅是独独喜欢院中那唯一一棵粉色的梅树。
那颗梅树,虽枝头的粉花不曾兴旺,但也是每朵儿都极为精致别雅,入目之中,倒也稍稍令人心生怡然。
许是仍是担忧她的身子,只要见她立在那株粉色的梅树下,徐桂春便要适时的将竹椅与矮桌端来,精心服侍她在竹椅上坐下,肆意喝茶。而她自己,则会与自家娘亲搬着凳子坐在不远处晒着这大周难得的太阳,从而穿穿针线,开始缝制衣裳。
大周皇帝前几日送的那些珠玉与衣袍,她们全然不曾动过,仍旧还摆放在偏殿中,稍稍落了尘灰。
本也是贱民之人,何敢用那些贵重的东西。再者,如今嗟来之食早已受之太多,若是再贪图一些,心底也是过意不去。
几人,谐和而处,王老头儿则在偏殿内睡着大觉。
他鲜少都不曾如此畅快闲暇的过日了,此番自打入得这行宫,不是吃就是睡,反正有宫奴每番都会好酒好菜的端来招待,着实是好好生生的过了一回大爷的日子。
他此番也想通了,便是不久后当真掉了脑袋,至少也享受过了,日后入得地府,还可在诸鬼面前得瑟一番,他王老头儿虽是贱民,但好歹也是入过宫廷,当了一回大爷的人。便是那晋安候与霍玄那兔崽子再怎么得瑟威武,但这行宫的富贵日子,他们不也是毫无资格来体会一番?
日子,平静如水,却也如水平和。
凤瑶每日皆活动不多,仅是除了三餐,便是在那株梅树下饮茶观花。
直至,三日后的清晨,她还在榻中安睡,却是突然被门外王老头儿与孩童的嗓音吵醒。
待得披着衣裙下榻,打开殿门,才见,徐桂春一家僵立在院内,而院内那片本是赤红的梅树,全然,换成了粉色的梅树。
那些梅树,无疑皆是仓促新栽的,且那树根处的泥土都是新泥,泥上脚印重重,似是还来不及填平。
她瞳孔一缩,面色微怔。
似是察觉到了声响,徐桂春回头过来,方巧迎上她的眼,随即急忙上前几步站定在她面前,愕然震惊的道:“长公主,这里的梅树全换成粉梅了。但昨个儿明明院内毫无动静,我们都未被惊醒,这些梅树,怎一夜间就全数换了?”
凤瑶眼角微挑,自然也不知如何办到。只是那人啊,本就本事滔天,就亦如当日她大婚之际,那人,不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整出了惊天的动静,不止红毯从城门相迎,甚至还将他的摄政王府,全然改造?
心底的诧异,转瞬便彻底压下。
她满目凉薄的放眼朝那些梅树一扫,低沉而道:“你家儿子不是喜欢摇梅花树吗?”
徐桂春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
凤瑶转了身,径直往前,头也不回的继续道:“让你儿子和你爹去摇那梅花树吧,若人手不够,就使唤那些无所事事的宫奴帮忙吧。若能将梅树全数摇倒,将花瓣全数摇落,便是,最好。”
徐桂春面色一变,犹豫片刻,低声而道:“长公主不是喜欢粉梅吗?如今满院的粉梅,自是风景极好,若将梅花树摇倒……”
“梅花可入茶,粉梅茶的香味极佳。本宫如今,不喜看花了,只喜喝茶了。待得梅花树倒,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