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是半晌,马车突然停歇了下来,车外迎来侍奴恭敬小心的嗓音,“皇上,校场大门到了。”
凤瑶眉头微蹙,依旧合眸,并未言话。
而沉寂厚重的气氛里,颜墨白那幽远的嗓音,突然缓缓而来,“长公主有血仇在身,微臣自然也有。微臣狰狞半生,甚至到了此际,微臣这条命,都从来不是为微臣自己而活。长公主对微臣,终归还是心生间隙,能肆意的怀疑揣度,将微臣怀疑为冷血狰狞之人。但长公主终是料不到,萧楼与楚后,并非微臣所杀,楚王与楚太子,至今也还活着。微臣这人,虽擅算计,擅攻心,但终归不如长公主心底的那般,冷血无情,甚至,癫狂如魔。便是你大旭,若微臣当真要要,岂还有嬴征登位之事?又岂还有长公主摄政摄国,肆意抵触甚至算计微臣之事发生?”
凤瑶心口一颤,起起伏伏,乍然之际,浑身僵住。
颜墨白轻笑一声,笑声突然有些冷,“微臣此生,并未对不起任何人。不欠楚国,不欠楚王楚太子,不欠你父皇,不欠大旭,更也不欠你。反而是,微臣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但终归,是楚国负了微臣,天下负了微臣,而长公主你,也负了微臣。”
这话入耳,凤瑶满心起伏,陡然睁眼。
颜墨白不再言话,略微干脆的开始挪身下车。
凤瑶蓦的扭头朝他观望,眼见他一言不发的撩着帘子下了车,她心底顿时一急,当即迅速跟着下车,不料颜墨白已朝前走远,脊背笔挺,甚至全然不曾有等她之意。
“颜墨白,你站住!”凤瑶神色越发起伏,嗓音一挑,忍不住吼了一声。
奈何这话一出,那人似是无觉一般,足下无半许停留,继续往前。
凤瑶强行按捺心绪,却是按压不住,心底的森然起伏之意层层狂起,似在惊愕,似在震撼,又似在莫名的空荡凉薄一般,待得所有情绪全然回拢,她心头竟浑然吃不消,心口的揪痛,越发强烈。
她忍不住僵了身子,额头溢了一层薄汗,脸色也骤然苍白,甚至连带身子都微微而弯,也开始忍不住用手抵着心口,眉头大皱。
眼见她反应不对,一旁侍奴惊得不轻,急忙惊愕而呼,“长公主,你怎么了?”
凤瑶心口已然疼得厉害,浑身发抖,牙关紧紧而咬,却早已说不出话来。
侍奴们神色越发大惊,众人急成一团,本要七手八脚的将颤抖得摇摇欲坠的凤瑶扶住,不料还未真正伸手,身旁竟突然有风如利箭般刮过,待得他们震惊回神之际,竟陡然见得自家皇上不知何时已迅速归来,甚至突然伸手,一把将大旭长公主打横抱了起来。
在场之人震憾傻眼,却待反应过来后,急忙神情紧绷的垂头下来,不敢多看。
颜墨白浑然不曾停留,抱起凤瑶便速步朝前,脱口的嗓音,竟无常日的懒散平缓,反倒是森然如鬼,“速开校场主堂,备银针,备药箱。”
威仪冷冽的嗓音,煞气重重,顿时令在场侍奴们惊白脸。
他们满面震撼恐惧,整个人全全僵住,回神不得。
“皇上有令,还不去依令而做?”正这时,一道依旧煞气阴狠的嗓音响起。
侍奴们这才回神,下意识的颤抖着循声一望,便见身边那满面刀疤狰狞的男子正立在一旁不远,那双漆黑的瞳孔,也正凶神恶煞的朝他们望着。
“是,伏统领。”
侍奴们全然不敢多呆,待颤抖会声后,便急忙踉跄的小跑离开。
凤瑶心口揪痛难耐,浑身紧绷得厉害,整个人着实难受。
她牙关咬得咯咯直响,袖袍中那紧握成拳的两手也颤得厉害。一股股寒气,似是不住的从脚底蔓延全身,致使浑身都结冰了一般,凉得发痛。
是的,冷,莫名的极冷极冷,甚至此番窝在颜墨白怀里,她竟也全然觉察不到半许的温怒。
“切莫要提气,尽量放松身子。长公主,且深呼吸,呼吸,两手切莫要紧握成拳,快速松开。”
头顶,一道平缓的嗓音幽幽扬来,只是这嗓音入得凤瑶耳里,却觉这人如今的嗓音竟似在强行的压抑什么一般,脱口的嗓音虽是如常的平缓,但却是抑制不住的流露出几许僵硬与急促,异样重重。
奈何即便如此,凤瑶竟也莫名的将他这话听入了耳里,甚至也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松开了拳头,开始努力的深呼吸,然而即便如此,心口的疼痛仍未减却,反倒是愈发严重。
她眉头皱得厉害,神智仍然清晰,甚至清晰得刻骨。
她忍不住抬眸,目光顺着他的下颚朝上一望,竟是破天荒的见得,他那俊然风华的面容,竟是五官皱缩,面色阴沉,整个人,竟破天荒的焦急难耐,似如,惊恐震撼,天塌一般。
她怔了怔,心口的疼痛似也被分散了注意力,不那么痛了,只是,待得想要开口时,奈何张了张嘴,努了努力,却是道不出一字来。
她尝试了几次,终归还是放弃,任由额头冷汗层层而下,目光,就这么静静的朝他那紧张震撼的脸凝着。
她神智全然清明的见得,他抱着她冲入了校场的主堂,头一次冷冽急促的挥退了所有人,随即全然不待她允许,竟是迅速剥了她的衣裳,翻转她的身子便开始在她后背施针。
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