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无心多言,缓缓踏步朝前而行。
花谨眉头大皱,面色越发紧了半许,随即顿时抬眸朝凤瑶后背望来,低声道:“她公然对长公主下毒手,长公主此番能放过她,也是她之幸了,更也是长公主大人大量,仁义良善。此番将她关着也好,省得放出来再做错事,微臣在此便谢过长公主了。”
这话入耳,凤瑶并无任何反应,足下的步子,依旧缓缓往前,只是心底之中,终还是漫出了几许幽远与复杂,只道是,情这东西,果然还是特殊莫名得紧,便如花谨那般常年流连花丛的人,见惯了莺莺燕燕,云云美人儿,却终归还是,会莫名的栽到一个尉雪蛮手里,死心塌地。
便是极为畏惧死亡,竟还有勇气在这里留着。
虽也不知那花谨与尉雪蛮究竟何时真正生情,又或许,不吵不相识,两人在争吵翻腾之中,毫无表露的展露真性情,许是正因这点,吵着吵着,便也近了,便也熟悉了,亦或是在某个恰当的点儿或是某个恰当的眼神或是言语了,心,就那么动了。
就如她姑苏凤瑶与颜墨白一样,本也是水火不容,互相敌对,可后来呢……
颜墨白。
思绪翻腾,突然间,便想得远了,本是略微复杂的心,竟突然抑制不住的厚重发紧,似是连带呼吸都有些薄弱,有些微凉开来。
离开楚京已有一日了,也不知那颜墨白,可是从鬼门关挺过来了。倘若没挺过的话,倘若楚京传来噩耗的话……
思绪至此,浑身一颤,终是不敢甚至极为排斥的不愿再想下去,凤瑶稍稍驻足,抬眸一望,只见面前江水在周遭火光里摇曳起伏,那一圈圈波光粼粼的涟漪,正层层递进,又层层而远,极是壮观。
而那宽阔的江面对岸,营地灯火重重,那高高的火台上,一直有灯火摇曳着,只是那窗口处,隐隐之中,有个人,正逆光而站。
此番隔得有些远,自也看不清那人面容,只是盯着盯着,目光便有些失神开来,连带神智都抑制不住的逐渐抽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道恭敬低声的嗓音扬来,“长公主,此处风大,长公主可要先回寝帐了?”
这话入耳,凤瑶散落的瞳孔再度对焦,整个人应声回神,待得转眸一望,才见正有名手执火把的兵卫,恭敬的立在她身后。
她神色微动,朝那兵卫淡漠的扫了两眼,不说话,仅是举步往前,而待行走几步后,她突然回头朝那兵卫望来,“三皇子此际正做何?”
而今夜色暗淡,光线不稳,她其实是想问那赢易是否在此际正与军中主将们商议战事,更也略微防备赢易是否会趁此夜色迷蒙厚重之际而对对岸的大周营地突袭。
只是这话一出,那兵卫却眉头一皱,满面为难,唇瓣动了几许,竟是为难得噎不出半字来。
凤瑶眼角一挑,心头了然,也不再为难,只道是如今这营地的六万兵卫全数被赢易抓住了软肋,逆反不得,她便是有心劝告与问,也不见得会起什么效果。
一路前行,足下放得极慢,只是周遭迎来的风越发凛冽凉寒,似要将人冻成冰一般,而待终于抵达寝帐前时,帐外那几名兵卫依旧整齐而立,眼见她归来,便齐齐弯身而拜,恭然而呼。
凤瑶犹如未觉,径直往前,待得伸手撩开帐子,则见那略微稚嫩的人,竟抱膝坐在软榻,脑袋搁放在双膝上,双眼而闭,似是睡得正香。
凤瑶猝不及防一怔,面色也稍稍而变,却也仅是默了片刻,便开始踏步入内,最后坐定在了屋内的圆桌旁。
帐子内,灯火通明,墙角处,还摆放着两只暖炉,一只香炉,只是并未点燃。
这赢易看来也是在这帐子里呆了有段时辰了,凤瑶虽不知是否待她离开这帐子时,他便一直留在这里,不曾走开过,只是如今归来突然见得他,终还是有些复杂与不适,只道是如今这赢易,小小年纪,言行与心思早已不是她能猜测得了的。
就如,今日初见时,他态度还略显强硬,口口声声认定是她杀了他母妃,而今倒好,这才不过一日,这赢易,竟在她帐子里睡着了。如他这等起伏的心性,时而强硬,时而悲戚,时而又冷血无情,时而孤寂可怜,变幻不定,倒着实让人难以琢磨。
凤瑶眉头微皱,淡漠观他,并不打算出声。
则待周遭气氛沉寂半晌后,那赢易眼皮抽了抽,身子一时不稳,竟蓦的朝软榻跌去。
他骤然惊醒,急忙下意识伸手撑住身子,待得稍稍正身坐稳,稍稍抬眸,眼风许是扫见了凤瑶,他竟陡然迅速定睛朝凤瑶望来,而后面色一喜,当即道:“皇姐回来了。”
这话一落,分毫不待凤瑶反应,顿时扭头朝不远处的帐口唤道:“来人,速速点火炉香炉,传膳。”
瞬时,帐子外顿时传来恭敬应声,随即,有两名兵卫当即入帐而来,极是仔细的将墙角的火炉与香炉全数点上,待得一切完毕,兵卫识趣退散,赢易才抬眸朝凤瑶望来,面上的喜色早已被他敛却,整个人也再度恢复了平寂与从容,“往日便见皇姐极是喜欢在屋子内点檀香,是以方才,臣弟也差人速速找了些檀香来。”
是吗?
凤瑶并未立即言话,仅是漫不经心的转眸朝那墙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