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仅是片刻,他继续道:“柳襄世代皆为两袖清风的良官,柳襄虽不才流落风尘,未能光耀柳家门楣,但自然,也不能做叛国之事,让柳家蒙羞。再者,大英之人举棋不定,且看似对我尊重,实则不过是利用我罢了,就论他们意图让柳襄用身子对长公主种上两生蛊,一旦长公主中蛊,别说长公主会交缠而亡,便是柳襄,也是如此。是以,大英之人从不曾想过留柳襄性命呢,而柳襄,又如何能为他们真正卖命?”
说着,嗓音越发一低,“另外,我柳家惨被灭门,本是冤枉,柳襄也一直想为柳家翻案,而长公主自是有翻案的本事,是以,无论是杀颜墨白还是为柳家翻案,长公主皆可帮得柳襄大忙,如此,柳襄对长公主妥协,择长公主为明主,也算是识时务罢了。不知这些,可够让长公主满意与信任的理由?”
“你这些话,自让本宫满意,只不过,还不够。”
凤瑶并无耽搁,面色也欺负不大,待得他尾音刚刚落下,便淡然无波的出了声。
柳襄眼角微挑,娇柔风月的笑了,“长公主还要如何?”
凤瑶神色幽远,默了片刻,才平缓低沉的道:“不过是,还要看你的诚意罢了。你的话,本宫听了,只不过你做的事,本宫,还得看看。”
说着,分毫不待他反应,凤瑶话锋一转,“而今时辰该是适当,我们先回摄政王府。”
柳襄瞳孔微微一深,妖异的面上顿时展露了几许了然,随即朝凤瑶勾唇而笑,“长公主请。”
嗓音一落,稍稍抬手理了理湿润的头发,也顺便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却是不待动作完毕,已见凤瑶径直朝前迈步,他面色稍稍而变,当即停了手中动作便朝凤瑶追去,而后便抬起胳膊如蛇一般缠上了凤瑶的胳膊,待得凤瑶转眸过来冷冽凝他时,他则媚眼如丝的迎上凤瑶的双眼,“异族之人可眼尖得紧,既是中了两生蛊,自然得有中蛊的模样。”
他着实生得好看,倘若未染风月之气的话,也是个眉清目秀的俊朗公子。只可惜,而今经历了风月的洗礼与侵蚀,如今这柳襄,早已是圆滑妖异,便是稍稍的一颦一笑,都是勾人摄魄,风月十足。
这种男人若要真正迷惑一人,自是容易。也难怪当初花谨选来选去会选上这人塞进她的后宫,不得不说,这柳襄,的确有媚人惑人的本事。
她心思幽远,朝柳襄凝了一眼后,不曾言话,也未抬手将他的手全然挥开。
两人缓步往前,待撩开那重重的纱幔后,便见那楼梯口处,正立着那最初领路的小厮。
许是没料到凤瑶与柳襄会这么快出来,小厮面上迅速闪过了半许疑虑与诧异,却也仅是片刻,他便已敛神下来,面无表情的垂头下来,朝柳襄与凤瑶唤道:“柳公子,长公主。”
柳襄轻笑道:“杵着作何!还不快来扶我!长公主今儿可是累得不轻,我身子骨也弱,你莫不是还要让长公主一直扶我?”
那小厮神色微动,待迅速抬眸朝满头湿润的凤瑶扫了一眼后,随即便踏步过来抬手搀住了柳襄。
柳襄面露几许满意之色,娇笑不浅,随即竟如小人得志似的,整个人竟全然柔若无骨的靠在了小厮身上。
他那双挽在凤瑶胳膊的手蓦的一松,凤瑶眼角微挑,下意识朝他望去。
待那小厮稍稍用力将柳襄扶住,柳襄薄唇一勾,忍不住傲娇的再度道:“今儿倒是便宜你小子了!这京都城里想扶我柳襄的人,可是从这平乐坊排队都可拍到城门外去,你小子可是占我便宜了呢。”
小厮眼角猝不及防的抽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脸,也逐渐增了半缕掩饰不住的龟裂与错愕。
柳襄再度娇柔呵斥,“还不快走。”
小厮眉头一皱,似是想怒,但终还是全然忍下去了,仅是扶着柳襄缓缓下楼。
待得柳襄二人行了几步,凤瑶才朝一旁不远那依旧横斜而卧的十来名兵卫扫了一眼,心头沉了半许,本打算回得摄政王府后便差人来平乐坊将那些兵卫抬走,不料与柳襄二人刚刚下得一楼并入得一楼大堂时,那大堂内侧的帘子处,突然有人撩帘子出来,热络笑盈的朝凤瑶道:“姑娘今儿可是与我们平乐坊头牌柳襄公子好了一场。而今风月过后,这消费之银,一共是五万六千两白银。”
说着,眼见凤瑶瞳孔一缩,那人笑盈盈的再度补了句,“我家坊主说了,因着姑娘是柳襄公子熟识,是以便少收姑娘几万两,望姑娘不必道谢。”
区区一个柳襄,这平乐坊的坊主开口便是五万六千两,无疑是狮子大开口,不知金银之贵了。
她神色微动,面色淡漠无波,正要言话,不料话还未出口,柳襄便道:“曲恣,你且进去与坊主说,就说今儿这位姑娘所消费之银,我为其免了。”
曲恣站端身形,目光朝柳襄落来,“柳公子,坊主说了,柳公子要将身子献出去,他自也不管,但有些事还是明算账得好,这姑娘虽为你恩客,既是入了平乐坊的门,自然得交付银子,乱不得规矩。另外,坊主还说,柳公子心有鸿鹄,坊主自是任你高飞,但若柳公子飞得累了,平乐坊仍会等你回来,那时候,无论你年岁如何,坊主仍有能力将你捧为平乐坊头牌,让你此生之中,受人追捧追逐,光鲜亮丽。”
这话一落,柳襄瞳孔极为难得的一颤,便是妖异带笑的面色,此际都略微增了几分抑制不住的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