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良也行得慢,头一次面无表情的行路,只是步伐却微微而缓,似在有意等候身后的女子。
待行不远,似有精卫察觉到了他二人前行的目的地,顿时有人开始上前拦截,因着高良副将身份,精卫们也不敢造次,仅是弯身一拜,委婉刚毅而道:“高副将,皇上有令,不得这大盛大公主靠近皇上帐子。”
“本副将知晓。只不过这次,是皇上主动要见大盛大公主,商议要事。”
高良挺了挺脊背,答得自然。
精卫们纷纷一怔,面面相觑,倒也着实心有愕然,只道是自家皇上从一入得帐子后,便再无出帐之时,也不曾召见过任何人,怎这突然之间,竟莫名的就召这大盛大公主了?
正待思量,高良那威仪硬实的嗓音再度呵斥,“还杵着作何!还不让路?前面不远便是大盛下一个关卡,皇上自然得与大公主商议如何过那关卡!此等要事若是耽搁,一旦皇上恼怒……”
话刚到这儿,甚至全然无需高良将后话道出,前方几名拦路的精卫便顿时面色大变,当即让开路来。
自家皇上威仪高冷,他们如何敢惹自家皇上生气。
高良极为难得的板着脸,一路强撑着威仪往前。这一番行来,周遭也无人胆敢拦他,只是,待得行至颜墨白帐外时,他蓦的停了步子,面上的冷色与威仪也顿时泄气。
“大公主,皇上便在里面了,你是要我先为你通传一声,还是你……”
不待高良这话道完,司徒凌燕便接了话,“我自己进去便是。”
嗓音一出,不待高良反应,极是干脆的伸手撩开了帘子,进去了。
高良看得心惊胆战,欲要再度劝慰已是来不及,眼见面前的帐帘彻底垂下,他心口也骤然发紧发僵,一股股不详之感,也在浑身上下蔓延来开。
比起帐外的风雪交加,冷风肆虐,帐内明显是温暖不少。
墙角的焚香青烟缕缕,怡然松神,那一只摆在矮几上的火盆,那赤红的火苗子四方摇曳,熊熊而起。
帐内着实有些温暖,司徒凌燕入得帐后,浑身的僵痛便全然松了下来,便是睫毛与头发上的冰渣子,也肆意的开始融化,则待她终是缓缓抵达那满身素白的男子身前的矮几前时,头发的冰渣全然化开,惹得头发也全数湿润开来,似是刚从水里捞出。
然而,面前这素白温暖的男子,却并未抬头。
自打她入得帐子,甚至缓步朝前行来,他竟毫无半点反应,更不曾抬头朝她望来一眼。
他此际,正一手拿着一根木头,一手拿着小巧的匕首,正一点一点的对木头雕刻。
他微微的垂着眸,风华俊美的面容一片从容平静,那三千的墨发随意而披,有些散在了肩头,散在了胸前,整个人,清俊优雅之中,衬出了半缕慵懒。
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自是配得起她司徒凌燕喜欢,甚至痴狂,只可惜,他不看她。
“颜大哥。”突然间,本是决绝坚硬的心,顿时莫名的崩裂了几许,似是只要站在他面前,她司徒凌燕便是低人一等,彻底从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瞬时演变为倒追他甚至满怀心意的怀春少女。
她语气也极是发紧,紧张之中,卷着几缕悲凉。
然而这话一出,他仍是专心致志的雕刻,似如未觉,不曾抬头朝她望来一眼。
她瞳中顿时卷了几许起伏,也增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悲凉,待正要继续唤他,到嘴的话却陡然噎住,有些说不出来了。
他本是耳观四方之人,何来当真察觉不到她进来了。若非是刻意想对她来个下马威,又何必明知她来却又装作不见。
如此一想,便也不打算再多唤,想来言语皆是苍白,唤不了一个刻意要忽视你的人。只是,颜墨白对她,当真是连看都不愿看一眼了?
思绪翻腾,心绪也汹涌澎湃,压制不得。
她未再言话,一直静然而立,直至,颜墨白已妙手如花的将手中的木头彻底雕刻成形,待他稍稍将匕首放下,她才下意识垂眸朝他手中那只雕刻成型的木雕望去,只见,那本是粗糙的木头,此际竟变成了一个人形,且那人物,一身裙袍优雅,五官立体娇小,而那发鬓则是宫妆之鬓,令她乍然观望,便甚觉熟悉。
这雕刻的女子,是谁?
司徒凌燕蓦的怔了怔,正待思量,突然,沉寂无波的气氛里,颜墨白那温润从容的嗓音突然扬来,“大公主且看看,这木雕,可像大旭长公主?”
这嗓音着实醇厚,温雅如春中清风,然而瞬时落得司徒凌燕耳里,却似是锋利刀尖一般,狠狠的扎痛了她的耳朵,甚至竟还一路往下,将她的心扎得鲜血长流。
姑苏凤瑶?
她并未立即言话,落在那木雕上的目光越发紧蹙认真,而待细致打量,才终是恍然所悟。
是了,她就说为何这木雕女子的发鬓令她熟悉,且那五官也是笔挺娇小,衣裙飘然,这木雕的女子啊,绝非是历来干练的她,而是,着实像极了那姑苏凤瑶。
自家这颜大哥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拿得起萧,弹得了琴,下得了棋,绘得了话,他那双手分明可全然附庸风雅,甚至也可化为魔头一般握剑杀人,然而她终归不曾料到,他这双手,竟还能雕得了木头,甚至,好死不死的就雕出了那姑苏凤瑶。
她呆了片刻,情绪大涌,忍不住凄厉冷笑,“不像。颜大哥雕的这木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