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散儒雅的语气,着实是欠扁得紧。待尾音落下时,他便已松下了帘子,而后从容无波的吩咐伏鬼驾车。
那满面刀疤横亘的伏鬼执了手里的皮鞭便朝马背一抽,瞬时,马儿嘶鸣,踢踏而出,顿时略微疾驰的走远。
一时,周遭鸦雀无声,徒留马车的车轮声由近及远,最后,彻底消失。
凤瑶满面陈杂的立在原地,瞳孔之中的神色明灭不定。
在旁的御林军也不敢出声,仅是在她身边僵然而立。
待半晌,凤瑶才回神过来,满面阴沉的转身朝宫门而去。
回得御书房后,凤瑶不做分毫休息,便已开始批阅奏折。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奏折并不多,群臣那些鸡毛蒜皮之事也未如前几日那般列在奏折上呈入宫中。而今御桌上这些奏折里,上报的最为要紧之事,仍是江南水患问题,而后,便是宗人府刑法要进行修改完善的问题。
这些事,凤瑶倒能处理,只奈何,待奏折批阅了大半后,接下来的两本奏折,却是忠义候与老镇国将军的告老还乡的辞呈。
还曾记得,前几日初次批阅奏折时,便已收到这两位阁老之臣的辞呈,她暗自压了下来,故作不理,以图拖延时辰,让这两位阁老之臣好生在府中养病,待病好之后再为国效力。
只奈何,这些终归还是她一厢情愿了,那两位阁老之臣的告老之心,已是坚定决绝了。
凤瑶叹了口气,忍不住放下奏折,伸手揉了揉额头。
待沉默半晌后,她再度将这两本告老的奏折放在了一边,而后继续翻开下一本奏折批阅。
整个御书房内,气氛沉寂幽谧,无声无息透着几分压抑。
墙角的檀香青烟屡屡,但却仍是无法令她依然松神。
心底压了事,厚重不堪,是以,情绪也开始微微的波动烦躁。
谁言国之帝王便可富贵荣华,过着天上人间的日子?这成日批阅奏折,忧国忧民,焦头烂额之症,倒也是极累。
思绪翻腾,凤瑶神色陈杂。
许久,窗外天色微暗,黄昏将近,她才合了奏折,缓缓出殿,朝凤栖宫而去。
回得凤栖宫时,还未在寝殿软榻坐定,幼帝便差人来唤,要邀请凤瑶过去一道用膳。
凤瑶瞅了瞅殿外天色,并未拒绝,领着宫奴缓缓过去,待抵达幼帝的寝殿时,只见幼帝正端正的坐在桌案旁,脑袋微垂,小手正执着墨笔,正认认真真的写字。
“阿姐。”待察觉到了凤瑶后,幼帝抬眸,眼睛顿时一亮,欣喜的唤了一声,而后急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拎着桌上的墨纸便朝凤瑶奔来,献宝似的悦道:“阿姐,你看,皇傅今日教征儿写字了,还夸征儿前面这几个字写得极好。”
凤瑶驻足,按捺心绪的朝幼帝微微一笑,随即垂眸一观,指尖这墨纸上的字迹,虽稚气未脱,但也算得上是一笔一划极为工整,对于幼帝这年龄来说,算是写得极好了。
凤瑶面上的笑意逐渐增了几分许,随即朝幼帝缓道:“征儿这字,的确写得极好。”
幼帝顿时满面欣悦,“皇傅教的,说征儿写字,要将墨笔拿稳,手腕要稍稍用力,如此写出来的字就会好很多。”
凤瑶微微而笑,伸手摸了摸幼帝的脑袋,朝他点了点头,而后稍稍挪眼,这才望向了一直静立在旁的许儒亦。
此际,他依旧一身官袍,显然是今日上朝过后,他便未曾换去了,他面上正微微带笑,神色温和,眼见凤瑶朝他望来,他稍稍垂眸而下,略微恭敬的朝她出声,“拜见长公主。”
言行有礼,嗓音醇厚,无论怎么评判,这许儒亦都像是温润翩跹的公子,哪像颜墨白那故作温润的假正经的人。
“皇上字迹长进,倒是有劳许公子教导了。”凤瑶默了片刻,朝他放缓了嗓音。
许儒亦微微抬眸朝她望来,微微一笑,只道:“是皇上悟性极高,极为聪慧,是以,微臣一教,他便会了。”
凤瑶缓道:“即便如此,也是许公子教导有方。再者,幼帝今日对学习能如此适应甚至欣悦,也皆是许公子的功劳。”
“长公主过奖了。长公主能提拔微臣这商贾之人为皇傅,微臣,自当竭力而为,争取不让长公主失望,今日皇上字迹进步,也的确不止是微臣的功劳,也是皇上宽怀仁厚,能虚心听微臣教导。”
温润平和的话语,依旧是礼数十足,再加之嗓音缓慢醇厚,不卑不亢,着实是气质出众。
凤瑶朝他微微而笑,正要言话,这时,幼帝已是拖住了凤瑶的手,忙道:“爱姐若有话与皇傅说,不如坐在桌上边吃边说,要不然菜快凉了。”
凤瑶稍稍噎了后话,温和的朝幼帝点头,奈何,待三人全数坐定在圆桌上时,她与许儒亦对视一眼,却似已无话要说。
整个用膳过程,凤瑶吃得倒是有些少,许儒亦则吃得比她更少,反倒是幼帝心情愉悦,极为难得的大口吃饭,待用膳完毕时,幼帝已是满嘴油腻,咧嘴朝凤瑶笑得灿烂。
膳食过后,凤瑶朝幼帝嘱咐了几句,而后便出言离去。
许儒亦也缓缓开口,只道是天色将暗,也要出宫归去。
幼帝忙朝凤瑶与许儒亦点头,将凤瑶与许儒亦双双送出寝殿。
殿外,天色已是暗下,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