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普天同庆也没用,天塌下来作业还是照样要交,跨年庆祝只是一个仪式,还不忘给向冬回一句:“今晚打算熬夜做作业了,不和你晚安了!”
苏西坐在书桌前,窗外的柚子树飘来浅浅的花香味,同时外面依然寒风呼啸,她想起宋晴不久前和他说过的话,她裹紧大衣,打开手机登录社交账号,写下了这句话。
“同桌说得好,有的人永远只能做朋友。”
张爱玲曾经说,人生真的很讽刺,一转身可能就一辈子了。
新年的第一天的午后,好像刮了一整晚的寒风,气温终于稍微回升,在回棉城之前,顾臣带陈枫出门逛了逛,沿着屋子前的马路往左走几分钟,顾臣跳下马路边的田埂,陈枫一路跟着,沿着田边小路直走,几分钟后到了一个荒芜已久的池塘,不大,池面漂浮着一层腐叶,这里很静,
像许久没人打扰过。
“夏天这里会长满荷花,我再带你来看。”顾臣望着那片池塘说。
“就这样?”陈枫问。
“以前我爷爷经常带我来这里看荷花,我还跟他种过荷花,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就走了,我读初二那年,你也是知道的,好突然,我赶回来,他已经送到火葬场了,现在就是墓园里的一块墓碑,你说,人是怎么一下子变成一块冰冷的墓碑呢?”顾臣娓娓道来。
陈枫深呼吸,冰冷的风从鼻腔灌进,很清醒地说:“你知道,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
“你呢?你会吗?”转而,顾臣竟然这样问。
陈枫的神经像被冷风突然冻住,顿了好几秒才说:“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能?”顾臣虽然知道纠结这种问题很蠢,但他还是想知道。
“我没说不能啊!”
“那你就说能啊!”
“你这是诡辩论。”
“我能,如果你愿意,我能陪你一辈子。”顾臣往前走出一米远,他回过头说这句话的时候已是面无表情,他的决心浮于表面,他从来表里如一,说爱便是爱,说一辈子便是一辈子。
陈枫也往前在背后抱住他,说:“收回你的话。”
“怎么?你还不让我爱你?”顾臣忽而一笑,迎着阳光。
“我不想听你说任何关于我的承诺。”陈枫突然既喜悦又难过,五味杂陈在胸腔里。他好像很久未被爱,但其实多年以来,他已经怕被爱,又怕失去爱。
“你真的不能陪我一辈子?骗我也好啊!”顾臣的语气像在开玩笑,但是陈枫知道肯定不是。
陈枫怎么会不爱顾臣,不想陪他到暮年,但是,一辈子太长,承诺只是一句与爱轻重无关的话,它根本不能代表还什么,甚至一说出口,就会吹散在风中。
“我不想骗你,我只是不喜欢承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陈枫伏在顾臣的肩上,闷声说话。
“可能我只是有点想我爷爷了,说胡话了!”
陈枫摸了一下他的头。
“回去吧!”顾臣说。
走在田间小路,远山雾气尽散,阳光夺天而出,顾臣c-h-a着口袋走在前面,揣紧了手。
“对不起,其实我是想等到我们七老八十的时候再跟你说,你看,我陪你一辈子了哦!”陈枫过了很久才说,他的话真像雾里传来的声音。
顾臣愣是没听懂,这么浪漫的一句话他估计只明白前三个字,回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没人能提前知道陪伴有多久。”陈枫说。
“我懂你的意思,我真的懂。”顾臣真的听懂了,他回去搂着陈枫的肩,给了他一个吻,说:“好冷,走吧!”
“嗯。”
他们逆着晨光走在马路上,回家收拾好衣物,告别顾n_ain_ai大伯和婶婶,坐上大巴回到棉城,休息了几天,作业一点都没碰,到站就各自回家埋头试卷题海里。
见过,见笑了
跨年过后,人间又是寂静一片,狂欢以后日子依然以平静作生活主调。苏西站在家门口的马路边,边上还有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是她的母亲李娟,她陪着苏西在等良津镇去棉城山的公交巴士,一月的风十分y-in郁,偶有几阵寒风,苏西一身校服搭个外套,再加一条灰色围巾,踏着帆布鞋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或是在马路边来来回回地走,一来是因为冷,二来是因为习惯,等所有东西的时候习惯来回走,一刻也停不住,母亲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在学校多穿点衣服啊!”她说。
“嗯。”苏西应着。
李娟看车子一直不来,便抱怨道:“今天这车怎么这么慢?平常不等的时候总是很准时,我们一等它就慢吞吞的,这鬼地方啊,真的是,有时候等车会等到生气!”
苏西叹了一口气,又在抱怨。
在苏西的十几岁月里,她所了解李娟是个十足外柔内刚的女人,但女人总归是女人,逃脱不了一些简单的命运。
又等了十几分钟,苏西已经着急地看了好几次手表,再晚一点,就不够时间去学校了,因为总有作业没做完,还有约了向冬一起吃晚饭,沉思之间,车从公路尽头拐了个弯驶进苏西的视线。
与李娟告别,两个人都不动声色,苏西上车时掏出零钱塞进投币口,司机是个大约四十岁的大叔,身材臃肿,他和这条路线上的一些人都非常相熟,因为他虽然面相凶悍,但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司机,他认得苏西,因为苏西常常被他调侃“怎么这么大个人还要你妈送你等车?”,苏西总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