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不甩的话,容桢眉峰微挑,带着淡淡的讥讽:“哦?”
寒山冷嗤一声:“唐公子无需妆模作样,我们知道你与白青然关系匪浅,你这话说出来实在是教人难以相信。”
“不信也无妨。”唐不甩垂下眼,肩膀由于过分瘦削而显得有些孱弱,“我迟早是要杀了她的,当然,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们。”
容桢这回轻笑出声:“唐公子,我很欣赏你的自信……”
唐不甩抬起头。
容桢的话并没有说完,当他看到唐不甩的目光时,那瞬间的意外竟然让他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唐不甩此时的目光真正就像是一个死人,无喜无悲,却格外坚不可摧。
原本想用唐不甩来交换解药的容桢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他用略带研判的眼神睇着唐不甩:“唐公子,你想杀了我?”
唐不甩的目光古井无波:“是。”
“在杀我之前,你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那潭死水忽然动了动,掠过一丝痛苦:“……”他想起了什么?
容桢笑起来:“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姐姐,一双弟妹。”
唐不甩脸上的肌肉绷紧,似乎是咬紧了牙关。
“哦,不对,”容桢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是我记错了,你已经没有兄弟姐妹了。”
唐不甩霍然盯住他:“你什么意思!”
容桢执起茶杯,优雅地吹了吹浮叶:“上上个月,令妹唐心诞因为落水而得了痨病,不治身亡;上个月,你的长姐唐湖露被命令嫁给修罗门主的独子做妾,结果过门没几天就被发现死在马圈里,据说死的时候不着寸缕;半个月前,令弟唐包子被发现擅自出逃,按照族规被废了武功,打断了腿……”
“不可能!”唐不甩双目赤红,双拳拄地,“你撒谎!”
容桢以一种怜悯的目光望着他:“我没有必要骗你。”
心诞,大姐,包子……想着那几张至亲的脸,又想到那个道貌岸然的衣冠qín_shòu唐铮,唐不甩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快要断气,胃里一阵恶心,竟然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他吐得激烈而痛苦,抓紧了自己的衣襟,一下一下,仿佛要将整个心肝脾肺肾全都呕出来。
这几天唐不甩都没有怎么进食,因此吐出来的几乎全是清水,连一点食物残渣也没有。寒山嫌恶地皱眉,想要将他拉到一边,被容桢伸手拦下。
“我想,在杀我之前你应该还是有别的事要做的。”静静等待着唐不甩吐完,凝视着他虚弱的脸,“对吗?”
唐不甩闭上眼,只觉得头脑晕晕沉沉,弟妹与长姐的脸不停在脑海中晃动,眼底的湿意渐渐深浓。
容桢觑了一眼沈醉:“你来替我问一问唐公子。”
沈醉会意,起身坐到唐不甩身边:“唐公子。”
唐不甩睁开眼,正正对上沈醉的眸子。
沈醉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琥珀色的瞳仁又圆又大,如同猫儿的眼睛一般诱人。她的身上有种令人迷醉的香气,甜腻得让人心里发憷,几乎能勾得人的魂儿都飘走。沈醉微微一笑,以一种低沉迂回、摄人心魂的音色轻轻地开口:“你现在想最做的事情是什么?”
唐不甩几乎瞬间便被这声音拖入一种浑浑噩噩的情境中去了,他的语调平板得如同在梦里:“杀了唐铮。”
“仅仅是这样吗?”
“夺回唐门。”
“那之后呢?”
“为爹娘报仇。”
沈醉的目光一闪,提出了最后一个、也是容桢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你恨白七吗?”
仿佛沉默了一息,唐不甩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我恨不得杀了她。”
沈醉回过头望着容桢,容桢注视着双目浑浊的唐不甩,沉吟了片刻:“就到这里吧。”
待到唐不甩自玉幻音中清醒过来,容桢才重新露出一个笑容:“唐公子。”
唐不甩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其实,”容桢的唇角和蔼地勾起来,“令弟唐包子还没有死。”
没有等唐不甩做出反应,容桢接着道。
“只要你愿意从此为我做事,巫咏桓你。先别急着拒绝,等你替我做完一百件事,我就给你一个杀死我的机会,如何?”
唐不甩沉默了。
假如容桢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此时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放弃唐包子,以渺茫的希望独自复仇,若是走这条路别说夜阑宫,连唐铮他也对付不了。或者,接受容桢的提议,为夜阑宫做事,以夜阑宫的力量先夺回唐门,再想办法杀了容桢。
容桢离开了,留给唐不甩三天时间做决定。
“少主,为何要留下他?”寒山不解。
走在春华秋月阁狭长幽深的回廊里,容桢的声音淡而无情:“每个人都有利用的价值,先让他为我们做一些事情,至少可以将唐门控制在手里,再以唐门为点,覆盖至其他的武林门派,扩大夜阑宫的势力。我也不怕他会逃跑,带着一个瘸了腿的弟弟,他还能跑到哪儿去?等到他失去价值,再用来换解药也不迟。毕竟我这毒三十五岁之前都是无碍的,也不过是每年疼上几回罢了。”
寒山又道:“还有,方才您说唐家那几个孩子的事儿……”他们明明还在唐门活得好好的啊!
容桢微微一哂,漫不经心道:“我的话若非真相,那就让它变成真相。寒山,你何时变得如此不知变通了。”原本他并不想对唐彬的那几个孩子下手,但既然唐不甩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