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裙摆和身前全是呕吐物,就连马车上也都是秽物,根本留不得。”宁韶卿的指尖压着宁二宝的脉搏:“疟疾传播力太强,除了蚊蝇叮咬外,无非就是通过呼吸、吃食与接触这三方面来传播。”
宁韶卿朝着宁彩云瞧了眼:“看你面色红润,也没病。但浑身脏物,容易得病。”
“你刚才还说我得了疟疾,你骗我!”宁彩云气的发狂,她吹胡子瞪眼:“你这人好无耻。”
宁韶卿懒得搭理宁彩云:“要想保命,你只得听我的吩咐。”
“你!”宁彩云一甩袖子,却下意识的拨开衣服:“烧就烧,我才不在乎这一件麻布衫子呢!”
马车进入了满春堂。
李肃漓本住在满春堂后院的廊檐下,他很快将自己的住处挪了出来。
宁韶卿看了眼地上的铺盖,便叫宁彩云将刘氏和宁二宝搀扶了过去。
“仓库旁有个火炉,你将衣服脱下来烧了后,用热水将手洗干净。”宁韶卿眉头深深的拧在一起,一脸严肃:“我记得药坊里还有许多的艾草,将艾草点燃后熏衣,等会我做些浸过药水的面纱,你再来照顾大娘和二哥。”
“那他们现在呢!”宁彩云满脸担忧,她不服气的咬着双唇:“他们不能死。”
“我来照顾他们。”宁韶卿猛地抬头,犀利的眼神落在了宁彩云的身上:“你放心,我让他们进了我满春堂,自然不会让他们的死砸了我的招牌!”
“娘和二哥要是出了一点意外,我不会放过你的!”宁彩云跺脚,转眼就朝着火炉走去。
宁韶卿的耳根终于清静了下来,她看着呻吟的长房刘氏和宁大宝。
“我也不知能不能救活你们,但绝不能放任你们在外。”宁韶卿轻吐了口气,朝着站在一旁的阿宸看去:“阿宸,你方才没有接触他们,你同宁彩云一起,浸手后,用艾草熏衣,先避免这疟疾上身。”
“我同你一起。”郝连宸固执的站在一侧:“你都如此不爱惜自己,亲诊病患,那我又何必麻烦。”
“我当然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宁韶卿无奈:“阿宸,你可知道何为疟疾,人人都晓得疟疾一来便是瘟疫,可疟疾到底是什么?”
郝连宸眉头一沉:“齐国十年难见一次瘟疫,疟疾难治。”
“不,疟疾是难防,而非难治。只要用对了药,疟疾就能治好,可是怕在疟疾传染力极强。”宁韶卿从怀里掏了掏:“昨日娘给了我驱蚊的荷包。”
“驱蚊?”
“疟疾大多数通过蚊虫叮咬而传播。我身上有驱蚊的荷包,避免了无妄之灾。只要我处理妥当,是不会被传染的。”宁韶卿走到阿宸的跟前:“你此前都说信我。”
郝连宸犹豫了半分:“就算我信你,可我却信不过这疟疾会放过你。”
“可现在的状况,确实如此,阿宸,我不能分心再照顾你们,咱们只有相互配合,才能避免疟疾伤了旁人。”宁韶卿这时又朝着站的远远的李肃漓看了眼:“李公子,你过来。”
只见李肃漓摇了摇头:“面对瘟疫,自然是保命要紧,我不去!”
“你不过来,现在你就从满春堂滚蛋!”宁韶卿语气一凶。
李肃漓这才犹豫三分,慢慢的靠近。
“阿宸,我留在大娘和二哥身边,仔细研究病情,配置草药。而你和李肃漓一起到镇子上采购些熏香,回来后,将满春堂清理一番,不让疟疾外溢。一会儿娘过来,我再去拜托她将疟疾的情况汇报给衙门,转告时介与望钰两位将军,这样不就好了?”宁韶卿嘴角微微上扬:“我信,咱家不会有人患上疟疾。”
郝连宸从未想过阿卿竟然会这般冷静,完全超脱了十三岁女子的稚嫩。
郝连宸初听闻疟疾的消息,看到阿卿这般义无反顾,他慌乱了,他不知如何是好,多年来的冷静全都被击碎。
阿卿却不同,她没有一丝慌乱,甚至于掌控全局。
郝连宸听她这一番话,她分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详细。
没错!
阿卿说的话,做的事情,眼下都是无可挑剔的。
郝连宸清醒下来后,却发现,他只能听从阿卿的话。
“好,我按你说的去做,可是阿卿……”郝连宸素来平静的眼神中蹦出了几许霸道:“一天内,若达不到你想要的预期,剩下来的事情全由我来处理。”
“没问题。”宁韶卿见阿宸收住了严肃的神色,终于长叹了口气,俏皮的说了句:“我怕你没这个表现的机会。”
“你啊!”
郝连宸拿宁韶卿真是无可奈何。
“掌柜,连公子。”萧肃漓在旁看着,狐狸眸子扬起了一丝阴冷,倒瞧宁韶卿能翻出什么水花。
“镇上熏香店应当开铺了。”
宁韶卿推了推阿宸的胳膊肘:“你们快去吧!早些来回。”
“恩。”郝连宸闷哼一声,点头后,便走到了萧肃漓的跟前:“那就劳烦李公子带路。”
宁韶卿看着阿宸和李肃漓两人齐肩走向药坊外,眉头再次紧拧,她垂眸,看着铺上躺着刘氏与宁二宝,手指一紧。
“宁二宝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用。”宁韶卿见他双眸翻白,心里生出了些许的惋惜:“怕我的药还没研制出来,你已经撑不过生死关。”
宁韶卿蹲在身前,轻轻的拍了拍宁大宝的脸颊:“二哥,你勉强再撑撑,就熬过去了。”
至于长房刘氏,瞧她这样,兴许还能撑上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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