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怼地,但他的脾气不是无的放矢,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及这么做的后果,并同时考虑好了后路——分封就藩,在这一整个安全值的范围之内,他才放任了自己的中二。
“殿下这几日好好吃药没有?”
朱谨深:“……”
他不回答,但是望向沐元瑜的目光传达着控诉之情:你怎么这样烦?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沐元瑜以严肃的眼神回视他:“我觉得殿下应该保重贵体,好好吃药,如果殿下贵人事多,记不起来,臣愿效犬马之劳,以后天天过来,提醒殿下吃药。”
真是越对比越觉得货得扔,她现在觉得与其捏着鼻子去曲意迎合那两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不如试着再抢救朱谨深一下,说不定他能好点呢。
也是凑巧,林安正这时端了药进来,沐元瑜忙接过来,摸着碗壁试了试手温,见正好温热,应该是晾好了才拿过来的。
林安腾出手来,上前扶着朱谨深半坐起来,往他背后塞了个长方引枕撑着。
沐元瑜拿白瓷小勺舀了一勺药汤要喂他,朱谨深摇摇头,直接接过药碗皱着眉一口气喝掉了。
这个过程里,沐元瑜眼睛亮晶晶地满含期盼地望着他。
他要是好了就最好了,他们就可以君臣携手,披荆斩棘,向上攀登,以后他成了大腿,她安心当挂件;到她有难的那一日,把先前的功劳小本本拿出来算算账,求个情,有林安的例子在前,可见朱谨深对自己人还是负责肯罩着,想来她求个保命应该不难。
嗯,想一想都觉得未来明朗了起来。
朱谨深把药碗还给她,一抬头:“——我喝个药而已,你这样开心做什么?”
“想到殿下好好吃药,痊愈有望,我替殿下欣慰呀。”
沐元瑜笑眯眯地回道,一边把药碗放去旁边,配合着林安把他重新扶躺下来,一边絮叨道,“殿下,药是不是很苦?我今天来得急了,下回来,我给殿下带些蜜饯。我们云南的气候好,果子可甜了,做成的蜜饯也好吃,殿下尝一回就知道了。”
林安很感动:“世子爷人真好,别人再没有这样挂念着我们殿下的——世子爷要是真能天天过来,就更好了。”
沐元瑜道:“我又没有别的事,只要殿下不嫌我烦,我就天天来给殿下解个闷又有什么。”
“胡说什么,你不念书了?”朱谨深轻斥她一句。
沐元瑜“哦”了一声,略有遗憾,她还真不大想去念书了,原就是个幌子,她现在已经定了主意,对继续去观看三四两个皇子间的眉角并没有多大兴趣了。
“殿下早点回去就好了,我一个人在那无聊得紧,都没有什么人说话。”
这是真的,朱瑾渊和朱瑾洵分了派别,底下的伴读们又怎能独善其身?面上维持着和平,各自心里真想着什么,只有自己知道,既都不交心,又能有多少话可说。
这样一比,许泰嘉那种找茬都有点可爱了起来,起码他是真实的。
朱谨深觉得沐元瑜那张包子脸微皱着有点可怜的样子。
大概他从云南来到京城,确实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罢,他在南疆是独一份,谁也不敢给他脸色看,到了京里,哪还有这份优势。
自己看他顺眼,对他好点,他就依靠上来了。倒是一片赤诚,都不懂得保留。
朱谨深默了片刻:“你不上学时,要来就来罢,不过我可没答应你什么。”
沐元瑜心领神会地一点头:“我懂,我懂,我保证不烦着殿下。”
她可没那么大脸,以为自己真有本事压迫朱谨深吃药,他所以听了,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他自己目前只是懒得吃药,没到排斥的程度,所以她以一种不招人烦半开玩笑的方式劝一劝,他才无可无不可地听了。
凡事当有度,目标已经确定,顺着慢慢走就好。
☆、第61章第61章
朱谨深喝了药后渐渐有些困倦起来,沐元瑜见他乌黑的眼睫有点往下掩垂,轻声道:“殿下,那我告辞啦,改天我再来看殿下。”
朱谨深点点头,嘱咐了她一句:“书还是好好念,你和别人说不到一起去,少说就是了,不要因此耽误了正事。”
“殿下放心,我知道的。”
沐元瑜披上斗篷出去,回家半途上想起受了李飞章的托付,便又转了道,往承恩公府去。
说了代为送信的事,她很快见到了承恩公。
与沐元瑜想象的不同,这位正牌子国丈今年六十有九,须发皆白,但于分明的老态之中,又别有一种疏朗清癯的气度,与李飞章那个典型的纨绔小国舅比,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由此可以想见当日从无数道采选里脱颖而出的元后是何等端庄风采了。
承恩公对她的到来很热情,在她的再三推辞下仍旧坚持把她邀进去坐了坐,拿她当小孩子待,不但让人给她上了茶,还上了点心。
沐元瑜心里有点犯嘀咕,不知李飞章在家怎么说的,她可是揍过参过李飞章的人,承恩公还对她这样,一点看不出芥蒂,可他要真这样明辨是非,又怎么会把小儿子宠成那副德性?
稍微管管,李飞章也不至于那么不着四六罢。
她规矩地在圈椅里坐着,礼貌地尝了块点心,承恩公站在当地,当着她面拆了儿子捎来的信。
“……”
他的眼睛忽然瞪大,捏着信笺的手指颤抖着,好似受了什么绝大刺激,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