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去的皆带去了,下剩的皆是姑娘眼面儿前用得着的,要不就是些笨重的家什。也都锁在了库房里,钥匙便在老奴这里。再过三日咱们也要启程了,便有些零碎物件儿,想那船也装得下。”
傅珺含笑道:“如此便好。妈妈辛苦了。”
沈妈妈躬身道:“老奴不过归置归置东西罢了。”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会道:“姑娘好久没跟爷说话儿了,眼见着便要启程,姑娘也该寻个机会跟爷说说话。”
傅珺明白沈妈妈的苦心,漫声应道:“我会去的。妈妈放心。”
沈妈妈便无声地叹了口气,退了下去。安排留守与跟着的人员。
因蒋嬷嬷年纪大了,经不得舟车劳顿,便留下来看院子,顺便照顾傅庚。原本沈妈妈还要将流风与回雪留下的,却被傅珺否决了。
傅庚今后会娶谁续弦,想纳谁当通房或小妾,她管不了也管不着。但王氏留下的这几个,她绝不会留给傅庚。
只要一想到这些服侍过王氏的丫鬟们,有朝一日会成为傅庚的枕边人,傅珺心里就堵得厉害。她的娘亲已经够可怜了。她不想再叫王氏受委屈。至少在傅珺能做主的范围内,她不希望如此。
因要带着的人手相当多,傅珺现在的丫鬟定额已经满员。一等的有四个,分别是怀素、涉江、流风、回雪;二等的则是青芜、青蔓,再加上傅珺亲提上来的绿萍与绿藻二人,亦是四个。
如今傅珺身旁服侍的,便只有青芜与青蔓两个。怀素与许娘子先期去了苏州,将要住的地方打点出来。流风则帮着沈妈妈打理行装并清点器物等等,顺便看顾涉江与回雪两个。
那日傅珺向侯爷求情,当晚涉江与回雪便回了秋夕居。只是。这二人虽回来了,却当不得用。侯爷放人之前,先将二人各打了三十板子。她们服侍主子不力,这些罚是该当的。二人咬牙受了下来,回到秋夕居便倒下了。
其后便是王氏丧事,沈妈妈顾不上这两个丫鬟,便叫流风照应着。现今她二人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只待/后/日/与傅珺一同坐船去苏州。
大约是因为傅珺识趣地要走了,免去了侯夫人安置多余物件儿的烦恼。故她对傅珺的态度十分友好,出手也相当之大方。
傅珺这头儿人还没走,侯夫人便将一应丫鬟妈妈们的月例银子,共计三年的份例,一总儿着于妈妈关了帐送了过来。那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匣子银锭,如今便收在沈妈妈那里。
虽然傅珺现在不差钱,但有银子入手她还是举双手欢迎的。尤其是侯夫人一片苦心,她更是深有体会。
于是,在收到银子的当天,傅四姑娘便亲去谢了侯夫人,流着泪哽咽道“定会早些回来,在祖母跟前尽孝”,说得侯夫人面上又是一阵阴晴,傅珺这才满意地施施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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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启程的那天。
黎明时分,傅珺便醒了过来。
她侧耳听了听了外头的动静。廊下有极轻的脚步声,应是青蔓往大厨房领早饭去了。而随着那脚步声渐渐远去,外头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傅珺掀开绡帐,向窗外张了一张,一丝极淡的曙色悬在窗檐上,廊下的灯笼却是早熄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便听见青芜轻声道:“姑娘,您醒了么?”
傅珺“嗯”了一声,索性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青芜便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将绡帐分了一道挂上帐钩,柔声道:“这会子也不早了,姑娘便起吧,今儿要早些出门。”
傅珺点了点头,青芜便带着绿萍服侍傅珺穿衣裳,睡在前头的沈妈妈此时也走了进来,见傅珺神态如常,并无一丝离乡背景的惶惑不安,便暗自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心酸。
她抬起袖子在眼角抹了两下,上前道:“姑娘,爷那边儿也亮了灯,姑娘收拾妥当了便过去么?”
“好。”傅珺简短地道,神色依旧如常,不见任何伤感。
沈妈妈暗暗叹了口气,出去吩咐小丫头进来服侍。没过多久,傅珺便收拾妥当了,带了人去正房给傅庚请安。
☆、第115章(60月票加更)
没有了王氏的正房,虽然摆设未动,一切照旧,可不知为什么,总是叫人觉得空洞且阔大。坐在扶手椅上的傅庚,似是在与这空洞抗衡一般,拧着眉头、僵着身子。即便见了女儿,那坐姿与表情也是僵硬的,笑容亦只浅浅一痕而已。
不过数月光阴,他的眉眼间便像是褪了色,那些飞扬的、鲜烈的,明朗如彩画般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远山淡水般的写意,深邃幽远,却又有些孤寂。
傅珺仰首看着这个男子,心头泛起些微的酸楚。
那一刻的她,深切地明白了什么是“鬓已星星也”,什么是“两鬓苍苍”。那些前世读来的诗句,在她的眼前具像成了傅庚的形象。在这个尚不足二十五岁的男子鬓边,已有了霜雪般的颜色,此刻看来,格外刺眼。
“怎么?在生爹爹的气么?气爹爹将你送去姑苏?”见女儿一直不说话,傅庚便低声问道。
傅珺忍下心头泛起的情绪,轻声道:“女儿没有怨爹爹。爹是为了女儿好,女儿明白的。”
傅庚神色复杂地看了傅珺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若明白便最好了。总是爹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起来。
傅珺垂下头去,并不答言。
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