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就压得她喘不过气。但她分辨不清里面到底是悲哀还是愤怒多些。
陈虞还是鼓起勇气,轻轻叩门。
王恪走过来,却没开门。
“如果需要,我可以陪着你。”
“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语声重叠响起。
陈虞张了张嘴,将一口气咽下去,胸口却愈加憋闷。她拼凑起所能想到的最体贴的词句:“我就在门外,如果有什么……叫我。”
王恪好像应了,好像没有。
她在门边抱膝坐下来。门缝底漏出一线灯光,她伸手去碰,半途缩回去。
走廊尽头有扇小窗,潮湿的夜里只有雨滴簌簌作响。
王恪在房中来回踱步,足音搅得陈虞也心烦意乱。她起身又坐下,数次想敲门却忍住。她知道王恪需要独处,偏偏放心不下。
那一线光突然被阴影分为两截。
王恪就在门边。
陈虞默默站起来,踏在他身影投下的黑暗里。
稀薄的光从她两侧往夜色中延伸。她好像就站在某条分界线上,再进一步是未知,后退是黑暗。
有那么一刻,陈虞竟然觉得王恪正与她互相凝视。
连通知觉的闸门打开了,王恪的心绪瞬间传递过来。如泥浆又似活物,黏腻又压抑,蠕动着刺痛着,过于强烈的感情挤得人心口作痛。
陈虞骇得后退一步,那不快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心有余悸,她大口喘息,却被另一个念头压得一激灵:
只是站在这里,她就会令王恪这样痛苦吗?她是不是在逼迫他一次次想起,是她补了最后一枪?
陈虞慢慢后退,直到背靠走廊墙面。胸口犹如生长出藤蔓,扼住咽喉,她呼吸困难。这是她自己的感情。这一刻她毫无缘由地埋怨起王恪,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会意识到社会情感失认有什么大不了,也不会学习分辨自己的情绪。
扶着墙,陈虞向楼梯口走。
她恍惚间听到门轴转动的声响,可回头时,一扇扇门依然紧闭。
门底透出的那线光也熄灭了。
陈虞再次见到王恪,已经是两天后。生活还要继续,体能训练也不能停。
“早。”王恪态度毫无异状。
“早。”陈虞看了一眼他青黑的下眼睑,转开视线。
两人沉默地加入拉练的队伍,绕基地晨跑。
十圈跑完时,太阳已经从树梢间升起,明晃晃的照得陈虞头晕。
“没睡好?”王恪递来一瓶水。
陈虞居然拧了好一会儿才打开瓶盖:“醒得有点早。”顿了顿,她才问:“你呢?黑眼圈都出来了。”
王恪揉揉眼睛,笑得若无其事:“今天就去医务室要褪黑素。”
两人相对无言。
沉默令人窒息,陈虞深吸了口气,还没开口,王恪便起身:“我该去射击训练了。中午见。”
“嗯,那么中午见。”
午餐时气氛只有更微妙。
陈虞问:“训练怎么样?”
“老样子。你那边呢?”
“嘛,就那样。”
“下午我进城,要离开几天。”
陈虞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当然是处理王怜的后事。她垂头:“我知道了。”
两人走到宿舍前,沿途无言。
“那我上去收拾东西了。”
“等等,”陈虞拉住他,王恪颤了一下,她立刻意识到他在忍耐,于是她松手,鞠躬,“对不起。”
刺入脑海深处的疼痛骤然袭来,陈虞捂住头,差点蹲到地上。
是剧烈的精神波动。
“抱歉……没注意屏障。”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我没事。”
王恪无言看了她片刻,似乎有点悲伤,但这也是她一厢情愿的解读。他的心情他的想法,她从来靠猜。
“到了之后我打电话给你。”
陈虞知道王恪来自一个大家庭,境况复杂,现在更没脸多问,只说:“一路平安。”
但她接到王恪的电话已经是三天后。
“抱歉,之前家里一团糟,没空和你报平安。”
“没事,我理解的。”陈虞捏紧了听筒。
“我明天就回来。”
“我等着。”
王恪停顿片刻:“姐姐葬在城西,以后……一起去看她吧。”
陈虞将阻在喉头的东西咽下去:“嗯。”
又是沉默。这一刻陈虞竟然想笑,原来她和王恪也能客客气气地说话,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她想发脾气,想对着话筒吼,让王恪把真心话都说出来。但她不敢。
“阿虞?如果没什么的话我就先挂了。”
她盯着收发室挂钟的表盘,吐气:“你继续忙吧。”
只打个电话的功夫,外面已然变天,丛云密布,雨落如带。陈虞回到房间时,浑身湿透,却懒得动弹,直接歪地上了。紧贴皮肤的湿衣服渗进寒意,这样会生病,她竟然觉得这样更好。
次日王恪很晚才回来,陈虞没见到他。
再后一日,似曾相识的对话循环往复:
“没休息好?”
陈虞随口扯了个谎:“看书不小心看到半夜。”
王恪却没如往常那样拆穿她:“熬夜不好。”
“小七,”陈虞忽然改口,“王恪,我们好好谈一谈行吗?”
对方深吸气,开始揉眉心,仿佛她的提议让他十分困扰:“阿虞……你不需要向我道歉,那不是你的错,姐姐那时候已经异化了,之后的事也只是拟态。你没有错。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你真的是这么